初雪細細密密,落在地上像一層薄薄的細鹽,咖啡館門口豎著一塊牌子“小心地滑”。

簷下風鈴在冬風中打轉,發出悅耳的響動。

景遲收起灰色雨傘,撣了撣身上未融化的雪花,推開門,咖啡的香氣彌漫在鼻尖。

他站在門口掃視一圈,在角落處看見了李睿的身影。他走到李睿對麵的空位坐下,招呼服務員過來點單,之後視線落在李睿臉上,朝他輕輕淺淺的笑了一下。

李睿一直攪動著咖啡的手放了下來,像是在研究怎麼措辭,“抱歉,有點事情離開了一段時間,我回來以後去公寓找你,曉晨說你在洛意洲家裏……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洛意洲他……”

他說著皺了下眉,像是覺得自己在背後說人壞話不太好,但又不吐不快。

這不是他第一次想提醒盛意,上一次,是和攝影社的人聚餐那天,隻是剛要說出口就被路小曦打斷了。

李睿看似鎮定的神色之下,目光隱隱含著某些不可言說的疑慮:“盛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知道你和洛意洲現在是什麼關係。”

景遲愣了下,繼而坦誠開口:“是你想的那樣。”

李睿堪稱詫異的看了過去,他的手很快探過來,又在即將觸碰到盛意的手背時,尷尬的停住,收了回去。他慌亂中垂下視線看著杯子,“我隻是很奇怪,盛意,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明明……”

紀景遲不明所以的望過去,“我怎麼?”

李睿沉默了會,語氣莫名低沉,“我一直以為,你對同性之間的情感是抵觸的,你當時明明就要和溫然訂婚了,如果不是宋……”他頓了頓,抬起頭,卻發現盛意看過來的目光中透著不解。

景遲疑惑,“溫然?池溫然?”

又聽到了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在腦海中,勾不起任何相關的回憶,卻在念著她的名字時,莫名覺得熟悉。

李睿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快速翻開手機相冊,滑到溫然的照片,遞給盛意:“她就是溫然,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景遲在看見相冊那一刻,瞳孔在不自知的放大。

池溫然……

“她……”景遲感到了心口劇烈的震顫,一下一下,緊鑼密鼓的敲。

他錯愕的看著照片上那個人,和腦海中閃過的另一張臉相重疊。

秦嘉。

池溫然和秦嘉長得一模一樣。

李睿的聲音恍惚中傳來:“盛意,你還好嗎?”

“我…還好。”

“盛意,其實我很早就想問,關於洛意洲長得非常像宋欽意這件事,你知道嗎?”

“我……”

景遲單手按壓著太陽穴的位置。

腦海中閃過很多無意義的畫麵,有的關於他,有的關於言盛意。

嘉嘉的笑容和溫然的樣子重疊在一起,他快要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是溫然,哪一個是嘉嘉。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通這個陌生的號碼,電話那端的聲音卻是熟悉的。

歐柏青隻說了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盛意,洛意洲在等你。”

盛意匆忙間離開了。

李睿雙手合十抵在額間,去消化接受一個大致推測,好半晌過去,才喊來服務員買單。

他走出咖啡館,停在影視基地的廣場上抽煙。

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沒有一點暖意。

廣場上幾個半大孩子在喂鴿子,他的視線飄落過去。過了會兒,他聽見有人在叫他。

“表哥。”

入冬以來的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不比南方的溫潤潮濕,這裏空氣幹冷,說話已經帶上了白霧。

林曉晨興高采烈的朝他打招呼:“表哥。”

在林曉晨身邊並肩走著的是路小曦,他們朝他走過來。

林曉晨穿著一件天藍色的羽絨服,說話聲輕快:“表哥,這麼早,一個人來玩嗎?”

李睿下意識想搖頭,失笑,頷首,“你們呢,天氣這麼冷,還出門拍劇?”

林曉晨聽見拍劇兩個字,有點尷尬。

上次攝影社嘔心瀝血拍的短劇,因為路小曦的光環效應,起初在網上還有點小水花,但水花撲騰了兩下,徹底石沉大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給打擊的,路社長這段時間看上去非常的恍惚。

林曉晨小心打量了下路小曦的表情,發現社長大人像是沒聽清他們方才在說什麼,於是他趕快轉開話題,“聽說這邊有家咖啡館,新出的芋泥麵包做的很好吃,還隻做早餐供應,前段時間那麼忙沒顧上,這不快放寒假了,就跟曦總過來嚐試一下。”

路小曦:“嗯……哦,對。”

李睿發現跟上次聚餐時相比,路小曦像做了什麼虧心事,正處在激烈的思想鬥爭中,顯得很恍惚的樣子。

他略轉過身,向兩人指了個方向:“是個咖啡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