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寫:“出來一下。”

夜兩點的醫院走廊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

宋欽意闔眼靠在門畔,不多時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

他不曉得言盛意為什麼去而複返。

在宋欽意即將睜開眼時,一個懷抱緊緊摟過來。

盛意的聲音就在耳畔:“別走了吧。”

“之前是我不好,總惹你生氣,我肯定把壞毛病通通改掉。”盛意說,“別走成不成。”

宋欽意怔在原地,冷靜了片刻,從他的懷抱中掙開,一言不發的回了病房。

高三下學期開學直到三月初,所有人在準備一模考試。

盛意在學校的狀態不好,班主任這次是打電話和梁女士說的,言辭比上次在辦公室時溫和了許多,諸多暗示之下,梁女士聽出了他的話外音,當即替兒子做分辨。

“班主任,這怎麼可能呢,盛意平常住校,放假都在學校看書……”

“對,他那手機我看過,就一個女同學的電話,他班上學習委員的,全班最不可能的就是她了我跟你說,她明明是……”

“哦哦,沒什麼……我知道,不光他手機,我偶爾也登陸他聊天軟件……”

“哎呀,別的我不敢肯定,這個我可以打包票,盛意絕對不可能早戀。”

一模考試,盛意的考試成績並不理想。

班主任帶了這麼多年學生,寧肯相信自己的直覺,盡管從梁女士那裏沒得到有用信息,但他認定言盛意絕對是談戀愛了。

18歲的年紀,青春少艾血氣方剛,有點這方麵的想法很正常,他把盛意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的跟他講,戀愛什麼時候都能談,高考卻是人生最重要的時刻。

“難道就這幾個月都等不了了?”

盛意抬頭的樣子很茫然,點頭,又搖了下。

二模考試相繼到來。

班主任再把盛意叫去辦公室的樣子顯得氣急敗壞,然而盛意依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

於是班主任挑了幾個在班裏跟盛意走的近的同學一個個叫去辦公室,挨個打聽他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從同學的形容裏,他幾乎可以肯定的是,之前猜測的大致方向應該沒錯,言盛意確實在談戀愛,隻是對象存疑,大約不是同班同學。

那就是校外學生。

但言盛意高二下學期開學沒多久就住校了,他哪有機會接觸校外學生。

班主任再次撥通盛意媽媽的電話,“盛意媽媽,二模考的學校和全市排名已經下來了,這個考試的重要程度你應該知道的,說實話,言同學發揮的不是很理想。”

他並不意外的聽見了電話那端驟然繃緊的呼吸聲。

班主任這才鋪開話題:“……我知道,我知道,但你也要仔細回想一下,他在家的時候難道從來沒有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就出門過?”

“又或是,把某個同學的名字經常掛在嘴邊。”

梁女士站在盛意的臥室,環視房間,查看邊邊角角,正要反駁的話說到嘴邊,手上驀的一頓。

她掛上電話,再次拉了拉書桌的抽屜,仍舊沒拉開。

自從盛意搬去住宿舍,她每周除了過來打掃一下他的房間,都沒有留意過,盛意的抽屜上了鎖。

事態脫離掌控的驚慌感悄然在心頭散布開來。

她想起曾經配過書桌的鑰匙,匆匆忙忙的翻找出來,插進鎖孔的手略微打了顫。

三級抽屜,前兩級都是空的,第三級拉開,入目是一個白色的心型禮盒。

她把禮盒取出來打開,紅色紙玫瑰躺在一張信箋上,再下麵整齊擺放著一疊糖紙。

信箋上的字跡她認得。

她的手像是被火燙到一樣猛地收了回去,繼而快速把東西歸位。

梁美婷頹然坐到床畔。

一些以前不曾注意過的事情瞬間連成串。

宋欽意中考前填誌願,老師電話打到家裏,問她還有誰說話宋欽意能聽,怎麼第一誌願填了個不上不下的八中,簡直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當時宋熙雲在外地出差,她就給宋欽意做思想工作,跟他講市一中優先錄取第一誌願,如果人數未滿,才會考慮第二誌願,老師那邊存檔還沒交上去,要不改了吧。

後來成績出來,宋欽意發揮失常,到底去了八中。她後知後覺,原來這孩子是鐵了心的。

從小一起玩到大,舍不得什麼的,她有想過。所以這件事,她爛死在心裏誰都沒說,即使後來宋熙雲回來,她也沒提過半個字。

這些事情如果隻是言盛意混賬,她也就認了,絕不去攀扯旁人,可明顯不是。

她心裏亂成麻,手機一會拿起一會放下,想跟班主任坦白從寬,接著就想到,萬一班主任把這件事捅出去,她兒子以後就不用做人了。

成為全職太太以後的社交圈本來就窄,她實在沒幾個人能商量對策。

梁美婷不覺中撥了言爸爸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