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風吹竹影動,夜涼如水,皓月當空,碩大的院中安靜得隻聽見樹葉輕搖的沙沙聲。
聶源楓一劍舞罷,氣息還未平複,回頭便見穆謠仰起脖子,看著自己正出神。
月下,穆謠肌如白瓷,雙眸間似有星河流淌,仿佛要喚起他心底所有的柔軟。
他輕輕放下劍,半跪在穆謠身前,難得有半分忐忑,低聲道:“大人對小王剛才的表現還滿意嗎?”
聽見他的聲音,穆謠方如夢初醒,勾起嘴角,忍不住抬手挑起這人好看的下巴,打趣道:“還可以,以後再接再厲。這麼好看,為什麼老喜歡戴麵具?”
聶源楓淺笑迎向他的雙眼,但由著他性子:“隻想給王妃一個人看。”
又占他的便宜!穆謠佯裝生氣推了那人一把,卻被聶源楓抓住手,隻嘟起嘴道:“別王妃前王妃後,還沒拜堂呢,快起來,讓你屬下看到了成何體統。”
聞言,聶源楓直起身,坐到穆謠身邊,淡笑道:“看了也沒什麼,以後你就是這裏的主人,他們會像尊敬我一樣尊敬你。”
“我是真的想知道,”穆謠隨意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望向身旁的人:“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這人太奇怪了,戴什麼麵具。”
這還是比較委婉的說法,事實上那時穆謠真正的想法是:哇,這人好裝,端成這樣,這些話他斷是不會告訴聶源楓的。
“我十四歲剛開始帶兵時,別說敵軍的將領,己方兵營裏那些大漢,也完全不把我當回事。”
想起那時,聶源楓禁不住苦笑,搖了搖頭,說道:
“後來還是經爹手下的老將提醒,先是戴上麵具,以震懾對方,再用鐵血手腕整頓軍紀,這才站穩腳跟。”
“十四歲啊……”穆謠想了想自己,感歎皇族原來也不好混,又捏了捏他手上的厚繭,不難想象這是經過什麼樣的苦練才磨成。
聶源楓端詳著他的神色,溫和地開口道:“你那天說,即使成親了,你也不會成為我的附屬品,可我從來也沒這麼想過。”
見穆謠抬眼,他抬手替那人順了順耳邊掉落的幾根發絲,說道:“我隻想好好護著你,反正我什麼都有,就缺你。”
前半句很讓人感動,穆謠聽著後半句怎麼都有些怪怪的,半天才想明白,他這句話就好比一個富豪在說:我除了錢一無所有,讓人莫名的不爽。
見穆謠沒有回應,聶源楓以為他是在害羞,便說:“我已經修書到京城,啟稟陛下我倆的婚事,在那之前,還得抽空去京城一趟,拜見皇上和太後。”
穆謠聽著有些犯難,不知不覺脫口而出:“成親怎麼這麼麻煩。”
寵溺地看著不自覺露出孩童般表情的穆謠,聶源楓有意逗他:“還請王妃稍作忍耐,顏大人不是說了嘛,夫妻之間最重要就是一個‘忍’字……”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穆謠威脅般伸手擰住他的下巴,雙眼圓瞪,嗔怒道:“想都別想,哪天惹得小爺不高興,我就一腳踹了你。”
“好好好,”聶源楓投降般俯下身:“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今晚要不在這裏休息吧?”
“不要,”穆謠鬆開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想什麼呢,別想毀我清白。”
聶源楓張口愣了半晌,上蒼作證,他真沒這麼想,但他現在有點後悔了。
翌日,兩人到了媒官府之後,穆謠讓雜役翻出所有受害夫婦的卷宗,一人一人核對,其中有半數可以讓其先回娘家暫避,還有五、六名女子是父母雙亡,也沒有兄弟姐妹,如先前的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