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熙是被浴室裏傳來的水聲給吵醒的。
她皺著眉頭，半眯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身子疼得可真是厲害啊。
可能某處都有撕裂傷了，她這麼想著，然後掀開被子打算探察一番。但沒想到這時浴室的門打了開來，邢昭末隻在腰際簡單地圍了一條毛巾就出來了。
顏若熙見狀趕緊蓋上被子遮擋，笑嘻嘻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哥哥，你出來啦。”
邢昭末沒有搭理她，抬手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顏若熙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好好地觀賞著男人的身材。
因為快成年的緣故，顏世勳管她管的比較嚴，她好幾年都不怎麼見到邢昭末，但是這並不代表自己就不知道他在外麵做的是些什麼事。
結實強壯的身體，還有腹部那幾道猙獰的傷疤，都是他的榮耀，他的勳章。
的確是比以前生猛多了，曾經還隻能說是少年，而現在，歲月流金，他完全蛻變成了一個能夠獨擋一麵的男人。
“看夠了沒！”邢昭末冷冷地說，然後轉過身走到衣櫃處，取出新的衣物，當著顏若熙的麵就那樣換上。
“當然沒，哥哥的身材真是越來越好了，想起我們第一次的時候，哥哥還略帶有些羞澀呢！”顏若熙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她隨手裹了一個毯子走下床，來到邢昭末的跟前，微微踮起腳，“我來幫哥哥。”
邢昭末沒有說什麼，任憑顏若熙搗鼓著，他冷淡地望著顏若熙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絲毫沒覺得眼前的人單純，反而——如同隱匿在草叢裏靜靜等待獵物經過的蛇。
危險，妖媚。
“怎麼了？”顏若熙係好領帶，問。
“沒什麼。”
沒過幾分鍾，邢昭末穿好衣服，在衣櫃裏挑了一件米白色的裙子扔到床上，“洗個澡，換上。”
“好的，哥哥。”歡快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他們兩個出門的時候，天才剛開始翻起白肚皮，頭頂上的天空還是一片深藍，而遠一點，水平線的地方，卻略帶金光。
看來今天又將會是一個好天氣。
顏若熙沒有問邢昭末這麼早要去哪裏，安靜地跟在他的後麵上了車。
她明白，禍從口出。
小輝坐在駕駛位上，見邢昭末上來，轉頭禮貌地叫了一句，“昭哥。”
他從小就跟在邢昭末後麵，顏若熙自然是識得的，坐在後座聲音甜美的叫了一句，“小輝哥哥。”
小輝沒有反應，可以說是完全不予理會，沉默地發動，開車。
當天漸漸亮起來的時候，車停在了一片空地前。是一座廢棄的工廠。
十幾個兄弟整齊地站在車門的兩排，待邢昭末下來後，聲音嘹亮地喊了句“昭哥。”
“人在哪裏？”邢昭末言簡意賅地問。
“廠裏麵。”領頭的那位走上前，含著腰，“昭哥，小的帶您去。”
走進後麵的廠裏，燈線昏暗，看不太真切，顏若熙站在邢昭末的後麵，隱約看見柱子上用粗麻繩捆綁住了一個人。
是一個男人，衣衫破爛，渾身是傷。
粗糙的麻繩緊緊地嵌進他的皮肉裏，像蠟油一樣濃稠的紅色血液染紅了那根粗繩，然後濃稠的掛在上麵，招來了數十隻嚶嚶作響的蒼蠅。
腥臭令顏若熙的胃翻江倒海，她的臉色變得有些慘白。忍住不適，顏若熙把頭轉向一側，不再去看。
邢昭末上前一步，身影如同月下的狼，眼裏泛著寒光，聲音威嚴，“誰指使你來我地盤鬧事的？”
被綁著的男人吃力地昂起頭，他的臉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青一塊紫一塊，鼻梁那處還有一條很刺眼的鞭痕，深見骨肉。
“沒有人。”男人笑著，口腔內全是血。
“昭哥，這家夥倔得很，怎麼打都不說，”那個領頭的在邢昭末耳邊說，“肯定是黑豹讓他來的，這都不用我們猜。”
“倔？”邢昭末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鐵窗打在他的臉上，卻顯得毫無溫度可言，在場的人都聽見他冷漠地開口，“殺了，扔到黑豹的地盤去，做事利索點。”
“好勒。”得到指令的領頭連連點頭。
就在他們剛出去的時候，顏若熙就聽見裏麵低沉的槍聲，接著就是男人的慘叫聲還有血灑在地上的聲音。
“唔……”
她忍不住直接扶著鐵門幹嘔了起來，滿腦子都是那個男人悲慘地躺在地上的畫麵。
她難受地揚起頭，看著在前麵吩咐小輝的邢昭末，他的身影那樣長，又那樣陌生。
猶如執掌生死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