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的,台上的患者越來越沒有了反應,血氧飽和度持續地下降,麵色越來越差,手術室裏的兩位醫生和護士忙得團團轉。
“Have the family arrived(家屬到了沒)?!”持續胸外按壓的主刀醫生顯然已經即將耗盡最後的力氣,萬分著急地朝著一旁的護士怒吼。
“Not yet(沒有)!”護士無奈地搖搖頭,近乎放棄的邊緣。
“Prepare for intubation(準備氣管插管)!”主刀醫生發號施令,但一旁的護士卻有點麵露難色。
顯而易見,搶救的節奏被打亂了,團隊裏有人質疑了醫生的決定。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因為此時此刻,持續不斷的高質量心肺複蘇可能是搶回這條人命的唯一方法,在國內,我們的醫生幾乎不會猶豫,除非患者及家屬生前共同要求,放棄創傷性的搶救措施,否則,我們會盡可能快地為患者進行氣管插管,使用有創呼吸機維持正常的通氣功能和全身各器官細胞的供氧。
“What happened(發生了什麼?)?”我扭頭趕忙詢問一旁的史蒂夫,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停下進一步的搶救,對患者來說無疑的致命的。
“No authorization(沒有授權委托書).”史蒂夫側向我,輕輕地對我說。
我恍然大悟,卻又瞬間陷入疑惑,難道醫生沒有在緊急情況下為患者采取緊急醫療措施的權利嗎?有創的手術都做了,不也沒有家屬簽字麽?怎麼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反而猶豫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同樣穿著手術衣帶著口罩的人氣喘籲籲地趕來通知我們,這個男人的女兒到了。
“You lead the rescue(你來主持搶救)!”主刀醫生聽到家屬到了,立馬將指揮權交給了副手,急忙跟著前來通報的人走了出去。
我想他應該是去爭取所謂的“授權委托“和”知情同意”去了,中國人更通俗易懂地講成了“找家屬溝通簽字”。主刀醫生一走,手術室就隻剩了一個護士和一個醫生,根本忙不過來,他們倆一個下達醫囑,一個執行醫囑,同時還要維持胸外心髒按壓和簡易呼吸器維持通氣,幾乎是不可能的。
按國際通行心肺複蘇指南,兩人在場的急救現場,隻能一個負責呼吸,一個人負責按壓,每15次按壓和2次通氣之後就要迅速交替位置,按壓中斷不能超過十秒鍾,否則將大大降低複蘇的有效性。胸外按壓最折磨施救者的並非是要求苛刻的專業技能,而是其對體力的消耗。
有過心肺複蘇經曆的醫護人員一定深有體會,因為胸外按壓使用的是腰部力量,而控製恰到好處的按壓深度更是需要極大的耐力和控製力,基本上30個標準按壓下來,人就基本上廢了。在國內時,我曾多次參與搶救工作,最長的一次,三個人交替按壓了近一個半小時,搶救結束後,腰是斷的,頭發是散亂的,眼鏡是歪在鼻梁上的,而兩個胳膊像是斷了,手掌不停地顫抖,幾乎無法持物。
“I can CPR! I can help you(我會心肺複蘇,我可以幫助你們)!”我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倒騰地精疲力盡,雜亂的心電圖波形完全都是按壓的效果,病床上的病人絲毫沒有生命的跡象,我越發的著急,若是在國內,我早就衝在了最前麵。
他們在忙碌之中迅速地對視了一下,然後立馬答應了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