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你說的啊。”
徐青眼珠子微動。
他尋思著,電影裏‘伍萬裏’好像就是頗為擅長打水漂、飛石子,當了兵以後一手空爆擲手雷,不說百發百中,也算屢建奇功,稱得上一句七連“神投手”。
打三十個水漂,應該不在話下吧?
他定了定神,從地上撿起一塊模樣不錯的石子:“嘿,你瞧好了啊。”
按著‘伍萬裏’記憶,瞄準湖麵,腰身一擰,手腕抖動,石塊飛快從他手裏竄了出去,在水麵爆出一連串水花。
石子濺射金黃的瀲灩,跳躍著奔向湖對岸的夕陽,一起,一落,一起,一落……
伍千裏:“……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噗!
最後一朵水花落下。
“嗬嗬,我瞧好了。”
千裏轉過頭。
他看著徐青僵住的臉,一字一頓:“我可瞧的清清楚楚,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個。”
千璽誤我啊!
徐青腦子念頭轉動,嘴裏快速道:“我說能打三十個,那是找到了一塊特別好的石頭,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特別好?特別好就是……”
啪,啪,啪!
“特別好是吧,特別好是吧!你哥打你幾下還狡辯還躲,還躲不躲,啊,還躲不躲?”
…………
長長堤壩上。
徐青像隻沒了爪牙的螃蟹,被伍千裏四仰八叉地拎著,生無可戀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裝死耍賴也是一種對抗。
他閉著眼睛,心裏念經:“我是徐青,也是伍萬裏,當哥的打我,我不生氣,不生氣……”
但心裏還是挺納悶。
穿越第一天沒發現金手指,還被劈頭蓋臉揍了一頓,雖說按‘伍萬裏’這位原身平日裏幹的壞事,的確該打,但挨的痛卻是徐青自己承受的。
這就有點難受。
徐青半閉著眼,看著正拖著自己的伍千裏,此人看似隻是電影裏的人物,但這一番相處下來,卻是真正一條漢子,有血有肉有性情,說話帶點本地鄉音,並不是單單電影裏的一個平麵形象。
這一頓插科打諢混過去了,可日後怎麼辦?
這個年代,想要發家致富就別想了。
那留在這裏打漁為業?
還是和原身一樣參軍入伍,去打仗?
可不管是電影還是真實曆史,這段戰爭裏都是凶險異常,死傷無數,作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徐青更是對上戰場有著天然的未知恐懼。
徐青有些躊躇,感覺前途一片灰暗。
唉……
金手指呢,為什麼還沒出現?
思考間。
伍千裏已經拖著徐青走到長堤的盡頭。
眼前出現了一處山凹窪地,裏麵是一處積湖灘塗,連通著長江水源。
所過之處是錯落的由纜繩、木樁和木板構成的簡陋碼頭,參差的各色木船和筏子在湖灘裏停著,四處都是水麵忙碌的漁民船家。
跟這些人一樣,伍家世代在這裏打漁為生,在岸上並無立錐之地,隻能常居於湖裏,靠著這漁獲頗豐的湖灘為生,一艘船就是全部的家當了。
周圍的漁民都認識伍千裏一家,看著他一身軍裝走回來,紛紛笑著打招呼,千裏也一一回應。
徐青掙紮:“放開我。”
“這下不裝了?”
“不是裝,給你顯擺顯擺當二哥的威嚴罷了。”
“嘴還挺硬。”
徐青心裏微歎口氣,瞄了一眼他懷裏捧著的骨灰壇,問:“罐罐裏……裝的是大哥吧,你怎麼跟爹媽交代?”
伍千裏腳步微停,沉默了一會沒回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
“……你以後要孝順父母。”
轉過木板橋。
這條簡陋木板搭起來的小碼頭盡頭,就是代表著伍千裏“家”的烏篷小船——船頭正站著兩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手裏還拿著木叉漁網,正定定看過來:
“你回來啦,老大呢?”
伍千裏怔了一會,停在原地,他嘴皮子抖嗦了好幾下,最後捧著骨灰壇緩緩跪下:
“我沒照顧好大哥,他……犧牲了。”
他脫下軍帽,往徐青懷裏一丟。
砰,砰,砰。
雙手撐開,以額觸地。伍千裏用力磕下數個大頭,嗑的船板發出沉悶的響聲,周圍的笑聲也一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