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冰涼無比,微微發抖,他更加擁緊了她。

嚶嚀一聲,她朝他懷中鑽了鑽,感受到他溫暖的氣息,她緊緊貼著他的身體。

他心中疼痛,此時,他的眼中化成一泓清泉,脈脈流水般纏綿的目光眷念著她沉睡的容顏。

每次,隻有在她閉著雙眼時,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將他心中最深處隱藏的情感毫無保留的宣泄……

因為愛她,所以傷害……

傷有多深,愛有多濃……

他們的愛,在愛恨交織中沉浸,在歲月時光中蹉跎,在互相傷害中深刻……

可是,他卻想不出別的法子去要她,去留住她……

每當他想將她狠狠擁在懷中疼愛的時候,所用的方式,都是傷害……隻有傷害……

隻怪,天意弄人……茫茫蒼生的人們,渺小而短暫,在滾滾洪流中漂泊,停留,消失……

而他的愛,永不消逝……就算用盡一切可以去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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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的醒來,已是夜晚時分,燭台中紅燭徐徐,微張的軒窗偶爾透入一絲清風。紅影搖曳,燭光綽綽。

她被他緊緊擁在懷中,焉的一驚,落水前的記憶忽然湧上腦海。

在他那樣無情的傷害她,逼迫她之後,他怎還能擁抱著她,睡的如此香甜。

前一刻,殘忍嗜血,如同地獄中的惡魔,而一轉身,卻又溫柔的能融化了冰山。

她不懂,她一點兒都不懂他,他真的愛她嗎……如果愛她,又怎會那麼狠心。

他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腹中忽然一陣不適,她心驚肉跳的掀開被褥。

月牙白的蠶絲錦褥上,一點斑斑紅梅赫然開放,紮眼無比。

心中大驚,“啊……”,不會的,不會的,孩子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

獨孤傲猛然被她驚慌的喊聲驚醒,瞥見床中央那一抹鮮紅。

“鳳兒……”他一下擁住她,大吼,“來人,快把大夫找來。”

鳳紫若奮力推開他,卻不料用力過猛,一下跌倒在床裏麵。

丫鬟領著大夫推門進來,還是那日為你診脈的老者,他不敢多言,搭了脈,說:“這位姑娘隻是寒氣入侵,身子虛弱,腹中胎兒無礙,盡可放心,服兩劑藥便可。”說完開了藥,收拾好藥箱,一刻也沒敢耽擱的離開了。

獨孤傲綠眸一挑,胎兒無礙麼?還真是頑強的生命。

鳳紫若看見他眼中那莫名的冷意,心中一緊。

“獨孤傲,你休想害死我的孩子,否則……”她怨恨的瞪著他,恨不得目光是兩把利劍,可以肆意刺透他的身體。

他怔住,冷冷看著她,心底那桀驁的本質又表露無疑,“否則如何?”

鳳紫若目露凶光,仇恨的眼神,一下下紮著他的心,“我會殺了你……”

心中有個角落裂開來,刺骨的冰冷灌進來,嗖嗖穿過他的身體。

“你恨我至此?”他的聲音十分平靜,卻掩埋著鋪天蓋地的感情,撕裂的疼痛。

她揚起清傲的眉眼,“是,我恨你,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獨孤傲痛苦的閉上眼,起身下床拿了把匕首,拉起她的手腕,將匕首塞到她的手中。

冰涼的感覺自她手心蔓延開來,這是把寒鐵匕首,削鐵如泥。

扯開胸前的衣衫,露出他健壯寬厚的胸脯,靜靜的看著她,淡淡的說:“來吧,殺了我,為你父皇母後報仇,為你魏國上下橫死的百姓報仇,為我們的孩子報仇,鳳兒,動手吧。”

手中一點點將那寒鐵匕首緊緊攥住,寒意四散,正如此刻她的心,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獨孤傲不語,綠眸中深邃一片,仿若無波無瀾的一潭死水。

她怔愣的望著他,眼前一幕幕畫麵湧過,清晰的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那麼清楚,那麼清楚……

他們之間,隔著無法跨越的鴻溝,無論誰想往前邁進一步,就會跌落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哐當一聲,她將匕首扔在地上,埋頭在雙膝間,肩膀顫顫的,卻沒發出一絲聲響。

她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她是這樣的無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她麵前,她卻這樣無用……

獨孤傲冷凝的眸子裏,漸漸滲入點點柔和,內心雀躍不已。

她不願殺他,不忍心殺他,她是愛他的,她一定是愛他的。

“鳳兒……”他攬過她嬌弱的身子,大手將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膛。

她激烈的掙紮,怨恨的抬起頭瞪著他,卻在接觸到他那春風化雨的目光時,一切,都消失殆盡……他的眼神,就像是詛咒,她的心,不由自主,她控製不住。

他在她頭頂軟軟的說:“別哭了,孩子……留下好了。”他語氣平靜,不像玩笑。

她驚詫的睜著圓亮的眼睛望著他,無法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