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平昔能在暗中謀劃這麼久，直到今日才出現，究竟是什麼算盤？她背後是否又有什麼組織，她從何而來，北疆？朝廷？南沙？不，這些方麵的目的與她此刻的做法都是背道而馳的。
難道她真的隻是靠三寸之舌遊說各個門派配合她一人行動？不，或許各個門派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包括我自己，計劃之前我分明早已查遍九州情報，隻有這個念平昔完全對不上，像是突然憑空出現的一個人。
除非，她是出身鄉野，無父無母無祖上無背景，或者……就是和她相關的人早已死絕！
所以身份被毀屍滅跡，連南巡查司無從查證。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的目的，會是複仇一類的嗎？如果是個人恩怨？可我殺過的人太多了，她的複仇目標也未必是我，但如果真的是我……
“你這一步棋思慮太久了，”念平昔打斷聞人無恙思維，“計劃，人力，天時，這些已然盡數周全，都不該是你所擔心的點，所以，你現在擔心的隻能有一個：我的目的。”念平昔一語道破聞人無恙所思，微微一笑：
“難道巡查司總部是這麼不敢涉險的人嗎？”
聞人無恙半開玩笑道：“古之奇人諸葛孔明出無不勝，不就是因為從不走險路？”
念平昔道：“兩頭之蛇、奇襲郭淮、隻身使吳，難道不能算是險路？”
“哈哈哈……”聞人無恙輕笑，“說險路是次要的，念姑娘是暗示要我隻身使千山嗎？”
念平昔：“這可比使吳安全多了。
你之身份，並不複雜。
隻要有共同利益，你我就是暫時的盟友。”
聞人無恙迅速落子道：“敢與南巡查司成為盟友，就要有隨時叛變的打算。”
“非是南巡查司，我說的是：”念平昔又一子落定棋盤，道：
“你，我。”
——
千山門外還在吵嚷，忽而有一人聲道：“千山掌門既然不在門派，各位又何苦糾纏？”
“關你什麼事！”眾人一看，隻是一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小弟子，有人眼尖，忽道：“這不是常跟在千山暮雪身邊的那個小弟子嘛！”
正是先前跟著千山暮雪硯墨搗藥的小弟子，這弟子一禮道：“我叫羽宿，各位前輩，與其僵持在此，何不一見千山掌門探明真相呢？”
有人道：“我們又不知道千山掌門在哪！”
羽宿揚起無辜的臉道：“千山掌門就在三尺雪呀。”
眾人麵麵相覷，露出疑色，“三尺雪？”
也難怪，這些人平時都是不出麵的，各門派自己也都有醫修，除了“沒見過市麵的”百姓，基本上不會去關注京城哪家普通的醫館，更不會想到堂堂掌門會去開醫館，和百姓混在一起。
有人道：“我們如何相信你說的！萬一你和千山暮雪是一夥的，我們剛走，千山暮雪就從千山派逃了怎麼辦？”
又有一相貌端正之人站出來道：“我認得此人，這個小弟子，原本是青羽盟的，後來醉心醫學便破例跟著千山掌門修習，說話還是可以信得過的。”
眾人私下竊語，左右一見，在場的並無青羽盟之人，又問這相貌端正之人，“你又是什麼人？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這模樣端正的年輕人站在人群之中，看起來是剛剛趕到，後麵帶著不到十人，清一色的月白服飾弟子，看起來十分薄弱。這人也是月白素服，麵帶恭敬，向眾位行了一禮，“晚輩飄渺連舟，不足道也，隻是各位前輩可否給飄渺宗一個麵子，且聽一言？”
飄渺宗？
眾人頓時如炸開了鍋，自三年前飄渺宗主不問世事，已經許久沒聽到飄渺宗的消息了！
在老一輩中，幾乎很少有人把千山暮雪放在眼裏，卻沒有誰敢不服飄渺宗的。在他們眼裏，世間真正高潔可信之人，從來就不是百姓口中的千山暮雪，而是飄渺宗宗主——飄渺青衫、以及遠遊多年的武林盟主——半仙若是非。
傳聞十幾年前或是二十幾年前，二位前輩同遊江湖，曾救助過不少同道，雖然也因各種不和鬧過不少誤會恩怨，但諸多事端過去之後，隻要接觸過這二位的人，無一不被二位的高尚品德所折服，心服口服，且武學也處於至高頂點，令人甘拜下風。
後來隨著時間遷移，飄渺青衫退居歸隱，若是非遊山玩水，皆是逍遙一生結尾，令人生羨。
眾人於情於理，也都鬆了口，
“好吧，那便去三尺雪一探。”
——
“飄渺連舟？”聞人無恙聽到探子傳話，“倒確實未曾考慮到這一變數。”
“一切變數，皆可順其自然。”念平昔平靜飲茶，“布局者，理當考慮到一切變數。”
“那便……順勢而為。”聞人無恙亦舉茶杯，更像是飲酒般，傾口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