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宮牆,清冷的我一人,曾經這裏晚霞夕照,遠走的那個人說他愛我。
就算經曆那麼多生死,我們依然會被衝散是嗎?
開始下雨了,雨點砸在我身上,冰冷如我的體溫。宮牆之外是浩浩長安城,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紅牆白璧,人影流連,世間繁華盡在於此,我在這裏,他卻要離開。
“你坐在這裏很危險……你不會真的想往下跳吧?”
那個一身暗紫的人走到我身邊,身邊還有那頭白獅。我都沒力氣驚訝了,隻是冷笑著說:“如果我跳下去,他就能回頭來救我的話,跳下去又有何不可?”可是他不會再回頭了。
“真沒想到他會這樣對你。”
“我也沒想到,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荀麒給我披上他的披風,“你穿的這是什麼衣服呀?太暴露了吧?不過,剛才,看著你穿著它在宮牆下跑,可真美啊……你可真美……”
我低眼看了下,輕輕扯落披風:“這是紫色的,不是銀色的……”披風脫落我的指尖,飛下高聳的宮牆。
他看了眼,無奈地勸我:“好了,下來吧。下雨了,再這樣你就要被淋濕了。”
我不理他。
約翰來了,說:“我來接她回家。”
他蹲下來給我穿上高跟鞋,用英文說:“歌倩,我們回家。”雨越下越大,真的很冷,我就聽了他的話,由他攔腰抱住我把我扛在肩上。
我問他:“回家?家在哪呢?”
閉上眼,是那一夜皎潔的月光,月光下,他說他要給我一個家……
我趴在約翰肩上終於哭出來了。
雨幕之下,還留一道孤影……
因為那場雨,我在之後的幾天裏都高燒不退,一直處於神誌不清的狀態,子初和約翰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我床前,哦不是,他們倆都出去過,我恍惚間捕捉到他們零碎的對話::
“來不及了,已經出城門了,我沒追上……”
“他還真走了,別讓我逮到他,不然揍死他……”
“你看我們公主這樣,燒成這樣,不會把腦子都燒壞了吧……”
“子初要不你騎快馬再去追一會……”
“還是沒追上,出城二十裏就不見蹤影了……”
……
我也說話,幾乎是一直哭喊,喊古越,哭著說我後悔了,求古越不要走,一直求,一直哭。
子初一直安慰我:“你聽你自己這嗓子都啞成這樣了,就別哭了,姑奶奶……我求你了好不好……”
皇後經常來探望我,我對著她也隻是哭鬧,她心疼我,直說要把古越強製召回長安,我終於好轉了一點,過幾天後,又來說派去的人沒追上古越了,一直追到關外都沒追上,我繼續痛哭。
恍惚間好像還聽她說起刺殺我的刺客,還有荀麒又到南珂來了,是為了和親什麼的來的……
等我神智慢慢有點清醒了,不過昭明殿裏漸漸安靜起來了,子初成天火氣很大的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約翰也憤懣不平的樣子,但他們在我麵前保持正常,宮人們說話都是交頭接耳地,都不怎麼進我寢殿了。
皇後來想跟我說什麼的,先問約翰我的身體情況怎麼樣,約翰非常認真地說我的身體情況不樂觀,皇後就什麼都沒說了。
反正那一段日子裏,我一直迷迷糊糊像神遊了一般,話都沒法完整地說,吃什麼吐什麼,每天的生活就像是在看滿是雪花點滿是嘈雜聲的舊式電視。
約翰在床前跟我說話:“他這一走啊,就等於是要了你半條命啊,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了……不然我們回去吧,我去河裏撈那塊玉,沒準我們還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