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西頭暈腦脹,耳邊嗡鳴了好一會,才聽清怯懦的女聲說的話:“你、你還好嗎?”

這是許鶯鶯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她說話的時候距離秦西近兩米遠,手中握著一把沾著泥土的成人小臂長的鐵鏟,指尖發白,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隱約可見幾分驚慌。

大概是看秦西麵無表情不答話,她有些害怕地抖著嗓子道:“……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還記得嗎?”

秦西看了看她的樸素交襟衣著和沾了灰的臉,又看了看一旁胸口上紮著匕首的男人,金冠玉帶,汙血都遮不住這人身上的富貴。

他閉了眼睛緩了緩大腦的眩暈感,三秒後睜開,道:“記不清了……請問……姑娘……這是哪裏?”

然後他和一身血的昏迷男子就被許鶯鶯帶回了她的小房子,小房子佇立在落葉蕭蕭的山林腳下,距離最近的村落有三四裏地,更別提城鎮了。

秦西是個孤兒,好不容易考進理想的軍校讀了研究生,寒假去山區扶貧,遇到地震為了救人死了。

死前在廢墟裏被困了兩天,陪著他的隻有一隻屏觸屏不太靈敏、停在一個小說頁麵上的手機,等待救援的時間太難熬,百般無聊下,秦西把這本小說看完了,看完更心梗了。

這是篇古言小說,女主是個獨自住在山腳下的小姑娘,名叫許鶯鶯,無意間救了一個皇子,被皇子帶回京城報恩,嬌養著學了一年的琴棋書畫,轉頭被送進了宮中,成了年近六十皇帝的寵妃。

後來皇子順利當了太子,成了新帝後又有一番糾纏,如此虐身虐心之後,女主被男主的正牌皇後灌了打胎藥,腿廢了,眼瞎了,差點被燒死時被人救出皇宮,找到了親生父母。

接著痛失愛人的新帝遇到了鎮北大元帥剛找回的丟失多年的盲女,心驚魄動,一番追妻火葬場之後,兩人終於心意相通,成了恩愛帝後。

看了全文的秦西:“……”

這都能和好,說實話,他覺得這倆人腦子都不太好。

丟下了手機,秦西心想與其看這種小說,他寧願回去跟著部隊負重越野……野外生存也行。

地震再次襲來。

再睜眼,秦西如願了,開始野外生存。

倒也不全算野外生存,最起碼還有個遮風擋雨的小房子,有鍋有碗,有米有麵,有男有女。

男的昏迷不醒,滿身是血;女的瘦小無力,灰頭土臉。加上秦西自己,衣衫破爛,滿身汙泥。

三個人誰也不比誰體麵。

這是秦西穿越進書裏的第三天,也是女主許鶯鶯撿到男主的第三天。

窗外隱約見明時,門外傳來幾聲輕微的腳步聲,夾雜在呼嘯的北風中幾乎聽不出來,秦西卻還是被驚醒了。

心中暗自算著時間,晚冬時節,天亮得晚,按這裏的人的話來說,應當是卯時。

他掀開被褥起了身,摸黑穿好了許鶯鶯給他找來的粗布棉衣,走到屋內另一張床邊,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器宇不凡的男子,正是男主荀盛嵐,當朝皇帝的四子。

黑暗中看不清臉色,秦西便撥了下他的腦袋,直接搭上了他的頸動脈,皮膚有些燙,搏動還算明顯,人還活著,就是發起了熱,應當是有了炎症。

這年代可沒有消炎藥,熬著吧。

反正他是男主,能熬得過來。

秦西對男女主都沒什麼好印象,人家願意這麼糾纏他也不想插手。

但許鶯鶯畢竟是救了他的,天寒地凍的,他又無處可去,便打算暫時寄居在這裏,回頭想法子報答了女主之後再離開。

至於離開後去哪裏……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秦西就忍不住苦笑,一朝穿越進古代言情小說裏,他能有什麼地方可去?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房間外隱約傳來幾聲低沉的動物嗚鳴聲,接著是許鶯鶯的聲音:“……你別吵呀,聽話,等會給你喂食。”

小房子用青磚圍了一個小院子,磚牆上麵插著尖銳的小石頭,除了大堂就隻有兩個房間,許鶯鶯一間,秦西與荀盛嵐一間,廚房則是在院子裏,看樣子,許鶯鶯這是早起去做飯了。

秦西檢查了下裝容,憑著記憶在黑暗中避開了桌椅推門走了出去。

按書中所說,這時候的許鶯鶯才十五歲多點,十五歲……秦西好歹二十多歲的成年男人了,怎麼可能讓一個未成年小丫頭給他做飯?

他循著廚房裏微弱的蠟燭光芒走了過去,還沒靠近,就聽到一聲動物低沉的示威聲,是許鶯鶯養的大黃狗,名叫阿黃,她剛才應當就是在和阿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