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巨大的劍在眼中揮動,每一道劍光在他眼睛裏運動時都帶起灰色的虛影,他甚至靠著觀察虛影的移動就能攔住對方的劍,然後將之阻攔在身體一丈以外。
那把巨劍用的是古鐵,鋼質清樸泠然。換做普通的劍大概會被強大的劍氣直接斬做兩截。
他手裏的劍還是她送的,據說是某個小國宮廷朝貢的貢品,全劍上下毫無紋飾,隻有劍身旁一道黑色鑲邊。
也許是嫌不夠漂亮就隨手送給了他擋佩劍:“雖然盛世太平用不著殺人拿出來嚇唬人也是挺好的。”
殺人麼。
他殺過人,劍鋒的尖利切進喉嚨,挑起脆弱的軟骨,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就會失血過多而死。鮮紅的血液從切口裏噴濺而出,血濺三尺,不,也許三尺還不夠。
技巧在血腥的磨練裏愈加熟練,到後來他已經可以輕而易舉的選擇用劍尖還是劍鞘來讓一個人死。
隻是那樣的時光過去很久,他甚至開始模糊了。眼前少年揮動巨劍,恰好喚醒了那一段隱秘沉睡的陰影,他很強,但是還不夠。
他開始沉思,甚至想停下來,來好好思索一下那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在殺人,將身邊的人逐個擊倒後取他們性命。
他很想停手,可又怕停下來那段記憶又像冬眠後爬出地底的蟲子,瞬間又縮回地底的陰暗裏去。
小冰的眼眸中沒有任何的感情,此時的他就如同是一個隻能夠殺人的工具一般,全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都是生人勿進的氣息還有殺氣,讓其他的人也是不由的一陣膽寒。
鳳衍毫無反應的在觀戰,鍾則已經漸漸敗下陣來。門裏長老們公議選出的代表,鍾則的身手在整個門裏,甚至江湖上也屈指可數。
在這人手下居然都不堪一擊,那個小姑娘究竟是什麼人,身邊居然有這樣的人保護著。
不是身世背景異常深厚,就是富可敵國,才請得動這樣的高手……
上次見她時並未看到此人,看來還是一個秘衛?
想到這裏鳳衍突然對這人產生了幾分好奇,毫無疑問他的武功是絕佳,回絕他們時語氣生澀,是一個少言寡語的高手,同時又是一個不見光的護衛,對主人無比忠誠。
那麼他的主人,那個化名非歡的小姑娘,是如何驅使動他的呢?這樣一把利劍,是如何心甘情願被一個看似普通的女人揮動的?
鍾則右手拄劍,勉強靠著劍的支撐立在地上。
前額已是汗滴如雨,兩處劍傷分別在左手與腰間,左手那一劍削開了他的半隻袖子,珊瑚一般紅燦燦的血珠子正在源源不斷往外滲,將銀衣染成狼狽的灰色,如果對方願意,也許那一劍可以把他開腸破肚,然後將心髒剜出來。
他忍著左手的劇痛後退幾步,倒在鳳衍身邊,輕聲說了一句話:“我的左手筋斷了。”
然後:“我知道他是誰了。”
鍾則的話讓鳳衍有些不解,秘衛應該是別人所不知道的存在,可是聽鍾則的意思似乎這個人和他是認識的。
可是,什麼樣的人居然會被鍾則認識呢?要知道鍾則從小就被帶到門裏麵培養,除了門裏的人幾乎都沒有見過其他的人,可是他卻對自己說認識眼前的這個人。
那他難道……
鳳衍看著麵前默立的黑衣男子,眼神裏帶著不解。“我們的人包圍了這裏,你們已經逃不出去了。”
他在攔截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附近水麵上和兩岸山林的布防,自恃有把握不讓鳳扶蘭逃脫。
不說他已經中箭行動受限,就是行動如常也未必能全身而退——除非那人能從頭頂插翅而飛。
小冰挽劍歸鞘,忽然自懷裏掏出一個圓形的黑球來。用指甲蹭掉上麵一個金屬圓環,然後閃電般擲到地上。
鳳衍鍾則警覺那可能是什麼暗器,飛速倒退兩三步的同時。黑色圓球嘭的炸開,一束火花伴隨著尖銳的鳴叫衝上天空,炸出耀目的紅色花朵。
他們瞬間明白了,那不是暗器而是通訊工具,那是呼喚援軍的信號!
但是,他並不覺得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再找援軍還有什麼用處,哼,可笑的行為,他真以為就他才有援軍不成嗎?
鳳衍冷眼看著眼前所有的一切,等待著對方的援軍到來。
非歡咬牙把鳳扶蘭從床上架起來,走了幾步又跌倒在地上——他眼眸緊閉著,毫無即將蘇醒的征兆。
“醒來啊。”她用力拍拍鳳扶蘭的肩膀,你這個高冷逼,平時那麼不可一世,這時候就和砧板上的羊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