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非祥瑞之兆(二)(1 / 2)

遠在華念平京大經濟學院剛畢業,也就是他和林思兒分手的那一年,他的父親在冬季裏猝然去世,據說是死於肺心病。

七十來歲母親,如今居戶在皖西北地區的一個四線城市,與他最小的弟弟在一起生活。

母親是因為一個偶然的事故,由於被居住在同院一個胡亂奔跑的少兒撞倒在地,引起股骨損傷,偏遇手術並不成功,難以恢複行走,所以一直臥病在床,靠著小弟在身邊長年伺候。

如果沒有這起不幸的摔傷事故,華念平堅信他的母親身體一定健康長壽。

華念平時隔好幾年突然返家,看到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母親,久久未能言語。

他很難預料,母親還能活上幾年。

小弟原來在一家供電公司的下屬企業上班,曾經承包經營過單位的三產企業,任職化妝品銷售公司的經理,無奈他不是塊做生意的料,幾年下來多有虧空,為單位造成了上百萬元的投資損失。

適逢全省性的供電公司三產企業清理整頓,小弟因主動承擔經濟責任,被單位解除勞動合同,這幾年連同下崗無業的妻子,帶著他們自己的孩子,全家隻憑母親一個人的退休金開支,生活很是拮據。

母親家裏使用的電器,還是父親在世時添置的電視、冰箱,四口人居住在不足五十平米的兩室一廳。

華念平負疚自己長期離家在外,從沒有塌下心來照看過臥床的母親,也沒能利用手中的職權,為小弟、弟媳謀個差事,或者向家中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母親是一個忠誠的老黨員,十七歲參加土改,解放初期擔任過農村的婦委會主任、鄉長,一世勤儉奉公。

她自從退休,再也沒有過像樣的組織生活,但是每月依然固定積存下來幾元錢,放在床頭上的小布袋裏,作為她要上交的組織費。

十多年過去,小布袋鼓鼓囊囊,已經有了好幾百元。無論家中的經濟多麼緊張,母親都不允許從布袋裏使用一分錢。

母親的遺願,在她百年之後,上交給保留她組織關係的所在支部。

華念平有時候想,他之所以養成委曲求全、多重矛盾的性格,大概的根由,除了因為身體缺陷的心理性自卑,再就是家庭裏一生老實巴交,直到臨死從不負人的父親,加上心津坦蕩,對信仰無比堅定的母親,帶給他幼時成長的人格性影響。

自從大年初一回到安徽老家,華念平用了整個七天長假,因為車票緊張又延擱了幾日,直到春節放假結束後的好幾天,才依依惜別母親,乘了十個多小時的火車,中午時才回到了淮上市。

華念平下了公交車,發現在幹休所的門口,不過是過了一個春節,就突然增設了崗亭,立著一位全副戎裝、腰帶配槍的武警士兵。

他竟被毫不客氣地攔住去路,要求出示證件才能進去。

“我就住在這裏,剛探親回來。”華念平向守衛士兵解釋。

“住在這裏?”

士兵用懷疑的眼光盯著華念平,對他乘了一夜車後蓬亂的頭發、皺巴巴的衣服表示驚奇,“你是這裏的領導麼,怎麼才能證明?”

“我是華念平!”他隻好報出自己姓名。

“華董事長?”士兵睜大眼睛,既不願意相信,又不敢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