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便是農曆三月三,王母娘娘聖誕的日子來臨。
雪山王母池道觀裏四方朝客來臨,人聲喧沸。青城山、武當山、龍虎山、齊雲山各大道派,都遣了人前來參與祭拜大禮。
太素上清宮的靜塵住持也親自趕在這日,出現在雪山王母池道觀的來賓裏。
她隻攜了一名隨身服侍的小道姑。這與比她提前上山而來,昔日無路可走才投在門下的遠房外甥,如今已是上靈神宗的宗主,萬人敬仰的惠昌援相比,他那前呼後擁的大陣仗,幾乎讓這靜塵目不敢睹。
惠昌援自做了上靈神宗的宗主,已經好幾年不曾上過太素上清宮,靜塵對他下山後的所作所為知之甚少。
起初之時,靜塵還能派人尚能見到惠昌援,催還那件綠色絲絨金邊敞篷。到了後來,惠昌援隻要是一聽到有齊雲山太素上清宮裏的道士找來,索性一概拒而不見。
被惠昌援霸占了妙玉遺留的寶衣,靜塵覺得愧對慈儀師姐,一連多年沒敢再來雪山王母池。直到不久之前,慈儀托了他人帶去口信,邀小師妹務必於今年乘了王母娘娘壽誕之日,前來易安堂一敘,才不得已離了齊雲山。
其實,惠昌援是於前兩日就到了疆南,帶著上靈神宗的八大護法金剛,住在遠離巴庫鎮數公裏外的一個富戶人家。這裏,既是上靈神宗在疆南設立的一個重要據點,也是惠昌援和吐罕相互派人接頭,來此碰麵的秘密之處。除了他們二人的心腹,極少有他人摸清這個地方的底細。
但是,惠昌援一直呆到昨天的上午,並未曾看見吐罕如約出現,也沒有等到別人過來傳遞什麼消息。
他因為想到須讓慈儀師太知曉,自己是比他人提前一日就趕來了雪山王母池,以示對王母娘娘壽誕的分外看重,也好博得慈儀的歡喜,所以比了太素上清宮的靜塵住持,先一天上了山。
果然,慈儀聽聞了那惠昌援徒孫已到,立刻喜上眉梢,傳命帶往易安堂款待。並招了妙馨過來,一同與她接見。
惠昌援頭戴黃冠,穿一身洗了發白的素布戒衣,雖是穿著陳舊,卻是上下幹淨,板板整整。見了慈儀撲倒便跪,連叩九頭,泣道:“行知拜見師爺爺!雖是隻有三年不曾來過,卻像是隔了半輩子,當真想死徒孫了!”
他伏拜在地時,肩背上露出兩塊顯眼的補丁,便是一束道冠也十分陳舊,大大小小露著好幾個窟洞。
“也拜過你妙馨小師姑!”慈儀道。
“原來是妙馨師姑?”惠昌援口中喜道,當即對著妙馨納身跪拜, “師侄行知,這裏敬拜小師姑!”
“起身吧!”妙馨在座位略微欠了一下身子,算是回應還禮。
她早把惠昌援這身簡陋衣著清楚地看在眼裏,心中暗自吃驚,想不到這家夥如此擅長工於心計,分明是故意在師父麵前扮出一副清苦修行的做派,真得就很會偽裝作蒜。
“無量觀!”慈儀果然歎問道,“行知孫兒,你哪裏弄了一身這樣寒酸的穿戴,讓坤道看了好生難過!”
“師爺爺難道不記得,孫兒三年前上山來時,也曾是這般穿著。”惠昌援道,“此乃我師父生前所賜,行知不敢忘恩,雖然是有了數年,敝帚自珍,修修補補也能將就。”
“難得你如此孝順!”慈儀讚道,“呆會下去時,隨你小師姑去往庫房領出一套新裝出來,也好於明日王母娘娘的祭拜大禮,不損敬意!”
“謝師爺爺、師姑賜賞!”惠昌援道。
“坤道有一事且來問你,不可虛言!”慈儀看了一下妙馨,向惠昌援正色道,“我那徒弟妙玉羽化後,留下了一件綠色絲絨道敞,甚是珍貴,聞聽被你據為己有,可有此事?”
“稟告師爺爺,行知確實保管了師父遺留的此物。不過,絕非據為己有!”惠昌援答道。
“孫兒自受了靈寶天尊的真言創建上靈神宗,將這上靈神宗獨歸師爺爺、師父嫡派門下,並尊了師爺爺為太聖宗主,師父為太上宗主,所以已將那綠色絲絨金邊道敞,奉為了上靈神宗的最高貢物,為的是教眾至禮膜拜,極力一心!”
他始終神情坦然,此般解釋更是信口掂來,順理成章,讓人無懈可擊。不時,他也對著妙馨巡視幾眼,做出對小師姑也十分敬重的樣子。
“無量觀!行知徒孫原來起意在此,自有一番苦心!”慈儀故意掃看了一下身邊的妙馨,話外有音道,“隻怕是稍有處置不妥,便會引人誤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