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遠星洗完澡, 吹幹頭發出來,又看到脾氣怪得名聲在外的大導演趙伯禮,忙裏忙外地替他整好了床單, 調小了房間裏各處的燈光。
“趙老師……熏香和燈光如果有用,就不需要處方藥了……”
趙伯禮根本無視他的抗議:“過來。”
他無奈躺平,四周彌漫著沁入感官的清香, 柔軟的床墊托著身體輕輕下陷。
“不要動,什麼都不要想。”
趙伯禮一看就是做了功課, 體貼得嚴謹認真, 宛如教條。一本正經地給梁遠星蓋好被子, 手掌還貼到眉間輕輕擦了兩下。
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想?
“不要白費力氣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梁遠星無法放鬆,甚至停不住心動。剛拉開抽屜想去吃藥, 瞥見兩個一模一樣的藥瓶,才忽然清醒,把抽屜一推。
“躺好,我幫你拿藥。”
趙伯禮已經拉開抽屜,手伸到了那個更舊的藥瓶上, 標簽邊緣早就被手指磨掉了直角。
裏麵裝著玫瑰袖扣。
被人拒絕了還用這種方式珍藏著他的禮物, 多麼可笑的秘密?
梁遠星一把按住藥瓶:“我……我不吃藥, 昨天吃了沒用。”
臉上疑惑隻閃過一瞬間, 趙伯禮說:“不要暗示自己吃藥沒用。”
梁遠星恨不能躲得再遠一些, 把抽屜推了回去, 胡亂找著話題。
“今天我和方導談得不太好……”
每聽一個字,趙伯禮臉色就陰沉一分。
“我難得接一個綜藝。”
“嗯,我知道你不喜歡上綜藝節目。謝謝你特意來照顧我……”
“知道還跑去跟別人聊天?”
“……”
特別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心軟隻需要一秒鍾, 心狠需要全部的勇氣。
微弱的燈光下,梁遠星連下過的決心都忘了。
眼下他們眼裏裝著彼此,已經如此貼近,為什麼他不能讓趙伯禮眼裏再也沒有別人?
回憶流轉,過去的經曆在腦海中閃過。
沒紅的時候,片場裏發著脾氣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就消了氣。
素不相識的演員和他搭了一場戲,第二天就記得幫他拿午飯。
作風淩厲冷漠的經紀人陳露,手底下其他藝人都多多少少被她訓得狗血淋頭,唯獨梁遠星沒聽她說過一句重話。
他明知道自己討人喜歡的優勢在哪裏。
隻要他肯放下包袱展露脆弱,再鐵石心腸的人,難道不會有片刻的融化?
“以前我什麼方法都試過了,才發現隻有聽你的歌才能睡著,現在聽歌也沒用了……我好害怕。”
梁遠星把全部的勇氣凝在一處,伸手去抓住趙伯禮的掌心。手指貼著手指壓出印記,像他們緊緊纏繞不肯斷絕的執著。
嗓音故意放得柔了些,更顯得可憐。
“趙老師,你能哄我睡嗎?”
“嗯。”手掌被堅定的力道回握住,他看到趙伯禮喉結鼓動,仿佛刻意忍耐著什麼,就知道自己計謀得逞。
情緒的亂流凝在趙伯禮深邃的眼神下,聚在輕顫的指尖。
一舉一動,都是珍惜。
可是就算這樣,也不能讓趙伯禮忘掉別人嗎?
娛樂圈裏最忌諱當麵探究別人的私事。梁遠星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卻沒有立場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