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遠星直接把破爛的花梗扔到垃圾桶裏, 手在抖,眼神卻很堅定,轉身直接去拿桌上的藥瓶, 根本不給他任何猶豫的機會。
“我要吃藥睡覺了,有什麼事情快點說,說完就走吧。”
可是手拿起其中一個藥瓶的時候, 趙伯禮無可避免地注意到,梁遠星下意識地晃了一下, 聽到藥瓶內壁清脆的聲音就立刻放下, 果斷拿起另一個。
“你每次都拿兩瓶藥, 另一瓶裏裝的是什麼?”
“藥瓶裏當然裝藥啊。”
“有事情不敢告訴我?”
“你又憑什麼管我。”
趙伯禮心想:憑我今天開始就是你的男朋友。
他很早就注意到那個藥瓶了,晃動的聲音根本不像裝了藥片。時刻不離手,還要裝在隱秘的容器裏怕人發現, 梁遠星這麼珍惜的東西,他得好好盤問出來龍去脈。
萬一是什麼學生時代的白月光送的禮物怎麼辦?
那就讓梁遠星把它丟到角落裏吃灰。
“過來。”
趙伯禮不等他回應,直接過去抱住了他,趁著梁遠星反應不過來,左手拿起另一個藥瓶, 繞在對方背後。
“等等不要打開!!!”
趙伯禮手指長, 單手擰了一下瓶蓋就旋開了, 燈光下映出熟悉的輪廓。銀灰色底盤, 刻著栩栩如生的花梗和花瓣。
他忽然愣住了, 一路上的胸有成竹, 半輩子從容鎮定的底氣,被一顆小小的袖扣打碎。
這是他送給梁遠星的禮物,當時隻是為了道歉。後來梁遠星出席活動都沒有戴過,他還以為資方送的首飾太多, 梁遠星早就把它忘了。
卻沒想到玫瑰袖扣躺在不起眼的藥瓶裏成了失眠藥,在他們誤會對方喜歡上別人的那段時間,不知道多少個漫長的夜晚裏,充當主人飲鴆止渴的慰藉。
感情的事,無非是喜歡或者不喜歡,不是很簡單的嗎?
可是梁遠星的愛像暖熱的海風,經曆了海上的暴雨雷鳴,掠過滔天水嘯,到了沙灘上卻怕吹疼了他,朝他臉上柔柔地拂去,不敢留下任何來過的痕跡。
自己有什麼資格承受這深不見底的愛意?
“為什麼要打開?你給我留點尊嚴吧……”
梁遠星顯然已經崩潰了,推開他的懷抱,雙手擋著臉,好像恨不得從這間房子裏消失。
“趙伯禮,我不想當你的粉絲,也不想當你的朋友。我愛你,想和你過一輩子。”
“你想笑現在就笑吧,不要讓我看到,不要再拒絕我一次……求你了。”
極度傷心的時候把自己縮起來是梁遠星的習慣。
但傷口放任不理會潰爛發膿,痛苦埋久了會發酵,遮起來的眼睛也總有一天要見光。
“看著我。”趙伯禮把他捂在眼睛上的手掰開,握著他的兩隻手腕,左邊不敢用力,輕輕捏著他瘀痕未散的皮膚,摸到一片冰涼。
“聽我說,我沒有拒絕過你。我以為你的花是送給別人的,故意說他不打算談戀愛來讓你退縮。”
“我隻喜歡你一個人,但我當時太遲鈍了,沒有明白你的心意,對不起。”
“原來是這樣啊……”
趙伯禮自以為已經說得很清楚,可是想象中的驚喜和感動都沒有來,梁遠星輕輕一歪頭,看向窗外滿天星鬥映出的夜晚,開始自言自語。
“昨天沒有睡覺,你應該是我飛機上做的夢吧?”梁遠星的傷心慢慢平靜,平靜之餘有些認命的麻木,隨即又很開心似的笑了,“那你先不要走,我要親你一下。”
他抬起下巴閉上微紅的眼睛,作勢要吻上去,可是趙伯禮被眼前荒謬的景象觸動,拇指按住他的嘴唇,掌心捧著他的臉,本來親昵的姿態,被拉開微不足道的距離。
梁遠星好像有點傷心:“又不喜歡我了嗎?那就不親了。”
他後退一步,坐到沙發上喃喃自語,摟著抱枕縮成一團,和沙發一起下陷在半夢半醒的世界裏:“我很聽話的。”
趙伯禮再也看不下去,坐到旁邊,握著梁遠星瘦弱的肩膀,低頭親吻。
嘴唇不算很薄,卻很小巧,好像一口就能吃得下去,還甜絲絲的。
“疼……”
他的力道可能重了,碰到梁遠星的左臂,壓著沒有痊愈的傷痕。
趙伯禮鬆開手說:“不是不喜歡你,我已經來晚了,怎麼能讓你主動?”
梁遠星揉著酸痛的手臂,終於不可置信地抬頭望著他,嗓音也不再像沉醉於夢境裏一樣縹緲。
“你喜歡我?”
“嗯。”
“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
“對不起。”
“不怪你,我……我也沒有直說,我不敢。”
梁遠星小心翼翼地趴下來,縮在他的懷裏輕輕抽泣,哭聲很細,綿綿不斷地喘著,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要暈過去。
明明比他小,可是梁遠星從來沒這麼像小孩子過,哭得睫毛上都是水珠,咳得嗓子都壞了,埋在他臂彎中不肯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