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的一些人,就是賭錢叫得最響的那些人。我似乎明白李無中為什麼每天叫上我去喝茶了,還選個並不合自己口味的位置。

來到一處圍牆高築的院落,李無中提著我躍了進去,落在院子的正中央。大堂裏燈火輝煌,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晝一般,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

沙家幫正在開幫會,坐著正中的便是沙家幫的幫主。雖然身為當地老百姓,沙家幫頭幾號人物卻不曾見過。一是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觀裏,很少外出。二是見過就不一定還能活著。

剛一落地,便被發現,三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盯過來,不明白李無中為什麼要選個這樣的位置。

“什麼人,不要命了麼?”沙幫主左邊的一個絡腮胡子大聲喝道。

這裏多的就是絡腮胡子,但說話這位應該算是最標準的。足夠臃腫的身材,配上一張足夠圓的臉,濃密的胡須和雜亂的頭發連成一圈,非常醒目地標注著此處沒有剩餘空間。

“沙守義,你到期了。”李無中說道。

很平淡的語氣,卻能很輕易就讓人怒火從腳底直接燒到腦門。沙家幫的人已經緊握刀劍,但等幫主一聲令下,便衝上來將我們倆剁成肉泥。

“公子好大的口氣,為何要殺我沙某人?”沙守義不緊不慢地說道,畢竟是幫主。

“你不必知道。”李無中說道。

標準大胡子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不要和他囉嗦,給我上。”

立馬有三個大漢提著刀朝我們衝過來。

從未見過李無中耍過刀弄過劍,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話說得這麼囂張,最好是有真本事,不然都要成肉泥。

我剛要閃到一邊去,卻發現兩條腿不受控製地帶著我往前迎上去。一把大刀衝我腦門砍下來,心裏一涼,這下死定了。

突然一個輕快的轉身輕鬆躲過刀刃,左手手肘同時擊中大漢腋下偏後背的部位,右手神奇般接住大漢手中跌落的刀,反身揮去,大漢人頭落地。這一幕來去太快,我被自己轉得頭昏眼花,完全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衝在後麵的兩個大漢顯然沒有料到我的身手會如此敏捷,腳步略微一頓,已經來不及作出什麼反應,又是一刀揮去,兩顆頭顱。

轉得這麼暈,我以為會打個趔趄什麼的,可是我沒有。我站得很穩,從未如此之穩,如同一棵千年古木,將根深深地紮進了土裏。

一連貫的動作行雲流水,更容易讓人想到的畫麵應該是伸開胳膊仰望星空,一邊打著轉,一邊享受著輕輕吹過的微風。

兩刀揮過,死一般的沉寂。樹葉被風吹過發出唦唦的響聲,打破這可怕的沉寂,卻讓氣氛變得更加可怕。

我和李無中彼此望著對方,心裏卻想著不一樣的事情。我需要更多時間來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而李無中則希望早點結束這裏的事情。

“一起上,都得死。”李無中淡淡地說道。

這是我聽過最激發人戰鬥力的話,不過不是激發隊友,而是激發對手。

沙家幫的人聽到這句話之後,瞬間回到了那三個大漢身首異處之前的狀態。標準大胡子大聲喊道給我上,一群人立馬提著刀怒吼著朝我們衝過來,如同決堤的洪水,氣勢恢弘。

我再次迎上去。回頭看了眼李無中,他隻是站在原地,姿勢還是剛進來的姿勢,紋風不動。不明白李無中為什麼要激怒他們,反正不像是惦記被窩裏的上等閨女。

手中的刀依舊揮舞得很寫意,隻是刀鋒過處血肉模糊,讓人不忍直視。

突然想起街頭小孩子們玩的布偶,被人用細線綁住手腳,在人群裏發了瘋地翻滾,卻隻是幫主人炫耀技藝。

我索性閉上雙眼,努力地把自己想像成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在空曠的草地裏,毫無顧忌地奔跑跳躍。耳畔的痛苦叫聲越來越稀疏,這場廝殺終於越來越接近尾聲。

“啊…”是標準大胡子的吼叫,拚盡全身力氣的吼叫,看來是要拚死一搏。

我睜開眼睛,刀已經沒入他的左肩,紅得發黑的血液沿著刀刃流過來,一直流到刀柄,最後落在腳下的青磚上,像極了下大雨時的屋簷水。

刀被他用手扣住,我的手往後一抽,卻沒有抽動。大胡子的力氣大得有點讓人意外。

大胡子身後兩個大漢揮著刀飛身撲過來,目標當然是我,一刀取頭,一刀斬腰。我似乎隻能後撤才能避開,身後是紋絲不動的李無中。

眼看就要被砍中,我卻並沒有後撤,而是翻身越過大胡子的頭頂,來到他身後,和他背對背。被人控製的唯一好處,就是做任何動作都不會受自己能力約束。

兩大漢撲了個空,大胡子也沒來得及反應,刀已脫手,沒入後腰。

大胡子隻是拚盡全力防止我往後抽刀,卻沒有料到我會以他的肩為支點繞到他的身後。不過就算是反應過來也無處使力,不然整條胳膊都會被卸下來。他硬挨這一刀,顯然是沒想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