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主大聲地笑著,笑聲慢慢轉化,終於變成哭聲。帶著笑的哭聲,顯得尤其淒涼。隻有在看見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被摧毀的時候,才會有這般的淒涼。
愈是顯貴,便愈多不舍,也就愈淒涼。
李無中的臉上沒有半點憐憫,這不過是又一幕似曾相識的場景,憐憫再多,也早已用盡。
“準備同歸於盡了麼?”和老公主的哭聲相比,李無中的輕聲細語幾乎聽不見。
老公主還在大聲地嚎著,已經分不清楚是哭還是笑。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李無中說道。
話音剛落,老公主的哭笑聲也嘎然而止。
“公主…”跟隨老公主的這群老人大聲地喊道。
老公主不會再應了,我手中的匕首正在滴著她的血。
“拿上琴,我們走。”李無中說道。
“休想走。”長須老頭大聲喊道。
“你若是有你大哥一半的本事,也不至於隻能眼看著自家公主被人殺死。”李無中輕蔑地說道。
“別提那個敗類。”長須老頭憤怒地喊道。
“食古不化,無藥可救。”李無中說道。
長須老頭穿過沙幕撲過來,李無中把手一揚,長須老頭便遠遠地飛了出去,撞在立柱上,口吐鮮血。
李無中搖搖頭,說道:“沒有鳳鳴沙,你們什麼都不是。”
屋頂的木板斷裂得越來越多,黃沙開始往大殿傾瀉,偌大的大殿很快就要被填滿。
我抱著琴緊緊跟隨在李無中後麵,衝出大殿,才發現大殿之外也在下著黃沙。
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哪裏是路,也不知道要往哪裏走。好在有李無中衝在前麵,不停地告訴我該左轉還是右轉,我要做的就是聽清楚李無中的話,不要轉錯方向。
“停下。”李無中突然喊道,“往回走。”
前麵的路被堵死,後麵的路也差不多要被填滿,腳下不再是堅實的青磚路麵,而是軟綿綿的沙堆。
“往回走要怎麼走?”我驚慌地問道。
“左轉。”李無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越是黑暗的地方,李無中就越是飄忽,越是像鬼魅。
往回走的路上已經堆滿高高低低的沙堆,頭上還有黃沙傾瀉下來,打在臉上,打得沒辦法睜開眼睛。
這裏一片漆黑,睜開眼睛也看不見什麼。不過對於我來說,閉上眼睛和睜開眼睛什麼都看不見還是大不一樣的,閉上眼睛隻會更加慌亂,更加恐懼。
李無中倒是不慌不忙,一直在告訴我該怎麼走,天知道他是怎麼知道路的。
“你先下去。”李無中說道。
這次他不是在告訴我該怎麼走,而是告訴我正在怎麼走。我被他從衣領拎起來,扔了出去。
我緩緩地下降,這感覺如同柳絮一般,許久才落到底,身旁突然傳來手指關節敲擊牆壁的聲音。
“誰?”我驚恐地喊道。
“還能有誰。”李無中說道。
“這是哪裏?”我緩了口氣問道。
“一個廢井。”李無中說道。
“你是怎麼發現的?”我好奇地問道。
“偶然踩到的。”李無中說道。
竟是偶然踩到救了我們倆的命,不然此刻已經被黃沙掩埋地嚴嚴實實,呼吸的都是沙子。
敲擊聲從左手邊轉到了右手邊。
“有出去的路沒有?”我說道。
“沒有。”李無中像往常一樣平靜地說道。
沒有,那麼跳到這個井裏麵來不過是苟延殘喘。
我想過很多種死去的場景,然而當死亡真正臨近,心裏卻是會驚慌得不知所措。
“那你還帶我進來?”我有些惱怒地低聲吼道,極力壓抑著躁動的情緒。
“不進來你已經死了。”李無中說道。
“進來了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得死。”我說道。
“至少你現在還活著。”李無中說道。
這種事不關己的語氣讓我越發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大聲吼著一拳打在岩壁上,手指的關節發出“咯吱”的響聲,岩壁卻沒有絲毫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