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師父被大老虎咬了一個缺口,還是大老虎被師父砍成幾塊,莫悲想象中的畫麵都未發生。
他捂住臉,隻是從指縫裏看見小白虎一頭撞在師父的肚皮上,嗷嗚一聲掉在了地上,還彈了幾下,委屈巴巴地用前爪捂住耳朵,縮在地上,不動彈了。
至於神氣凜然的老虎幻影在小白虎大屁股著地的一瞬間,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
莫悲原本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準備拚著自己大頭著地,也要給兩個人收屍。結果眼看這小白虎一頭撞回了原型,他和謝天盈對視了幾秒,對方盈盈深色的眸子裏印著一個撅著屁股的小傻瓜。
好丟人!
明明丟人的是小白虎,莫悲這個主人卻感同身受地害臊起來,紅著耳尖縮了回去。
謝天盈搖了搖頭,俯身撈起小老虎,信步走到莫悲的窗下,輕輕把小老虎放回了窗台上。
“下次記得要看好自己的靈獸。”謝天盈用長輩的語氣教訓道:“不然下次遇見其他的魔,被吃了可不好。為師在這兒找不到第二隻小老虎給你玩兒了。”
其、其他的魔?
莫悲聽得頭發發麻,背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原本伸出去準備接過小白虎的手也縮了回來,驚懼地望向對方。
謝天盈隻是背著手,直身站在他的窗前,一身青色的劍袍襯得他相貌堂堂。不曾多讀書的莫悲,突然想起古人是這樣稱讚風姿佳美的男子的。
遙遙若孤鬆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謝天盈其人也,莫過於此。
“師父入魔了嗎?”
“怎麼,師父入魔,你便要欺師滅祖了?”
“明明欺師滅祖的是您!”
莫悲小聲埋怨了一句,卻已經不怎麼害怕了。他接過小白虎,發覺對方眼睛半睜半閉,白色的眼瞼遮住了冰藍色的瞳孔。他拎著小白虎的後脖頸晃了晃,發覺小白虎沒什麼反應,一扁嘴:“師父!你賠我老虎!”
“別吵別吵,隻是被魔氣撐著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謝天盈伸出一根手指頭,撥拉了幾下小白虎。小白虎雖然迷迷糊糊,可還是張嘴咬了謝天盈一下,隻是他的小奶牙不怎麼鋒利,連個白印子都沒留下。
“你是從哪兒弄來的噬魂虎?六道三界,就屬他吞噬妖魔最厲害,還說不想欺師滅祖?”
“就...就這麼個吃大雞腿都能撐著的...小老虎?”莫悲拎著小白虎的後脖子皮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沒看出什麼名堂來:“這還是師娘給我帶來的?”
“霜庭?是外麵的那個霜庭?”
“是呀,師娘說它的爹娘都不見了,就抱了回來。”
“這樣一隻小虎,離得開父母不太可能還活著的。以他的性子,恐怕是殺了母虎和公虎,這才有了小虎崽子吧?倒也不是什麼可惜的事,噬魂虎應天而生,萬中無一,他的父母多半隻是普通的靈虎,也沒什麼用。”
他把小白虎丟進莫悲的懷裏,慢慢悠悠從門口走了進來,抬眼望見莫悲把小白虎攬在胸前,擠在房間角落,一臉警惕地看著自己,無辜地聳了聳肩。
“怎麼?不認師父我了?”
“你、你才不是師父!”莫悲晃晃小白虎,指望這個吃不了多少的饞鬼把什麼撈子魔氣消化完,趕緊把師父身體裏的大壞魔吃掉。
“師父才不會在背後說師娘的壞話。”
“我可沒有壞話,為師隻是實話實說。”謝天盈悠悠閑閑地逼近小徒弟,眼看著對方磕磕絆絆地後退,越看越是喜愛。
這種小少爺,讓他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是種樂趣。欺負對方,更是一樁樂事呢。
“你還是把你的小噬魂虎放回床上睡覺吧,他一時半刻消化不完這麼多的魔氣。再說,想吃掉我,他還差著幾千年的修為呢。”
小徒弟的房間裏隻有兩張簡單的木凳,看起來不比坐在青石板上舒服多少。謝天盈餘光一掃,就沒了坐上去的興致。
“你這裏也不好說話,不如來師父那兒?我那兒還有幾壇新開封的陳年好酒,不如我們師徒邊飲酒,邊敘敘衷腸?”
入魔了的師父好可怕!
莫悲猶猶豫豫了一陣,牙一咬,點了點頭。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問清楚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這輩子就別想從這裏出去了!
可等莫悲屁股沾上謝天盈房間的雲榻時,剛剛的銳氣泄得一幹二淨。
要知道,話本裏的魔都是噬人血,吃人肉的!他最近在山上長了不少肉,白白嫩嫩,不正中對方下懷嗎?
早知道就少吃點好吃的了!
謝天盈斜著眼,看著徒弟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慌亂樣子,心中不知笑了多少聲。自己是怎麼撿到這樣一個小寶貝的,居然還沒有對對方下手?
難不成外麵的自己居然是人性壓過了魔性,可真是新奇,屠了半個門派的人,最後卻恢複了神智?
這可真是個奇妙的笑話。
“師父,這幻境到底是.....”
“噓....”
謝天盈笑著用指尖抵住徒弟粉嫩嫩的唇,止住了對方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