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莫悲已經在這幻境裏輪回了一次,早早了解了這東西的性質,可當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時,心頭還是不僅一慌。

“師父?師娘?”

莫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床,連帶著呼喚二人的聲音都卡在喉嚨裏,焦急得幾乎語不成調。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師父和師娘對自己逾越的關注和無所不在的陪伴。如今眼皮一掀,這兩個人居然不在眼前,嚇得莫悲還以為這幻境出了什麼問題,把自己的師父師娘都給吃了。

也虧好,這樣的慌亂和恐懼隻持續到了他扒開屋門,向院子裏望去的時刻。莫悲瞧見外麵天氣這正好,淺金色的晨曦劃破清晨薄薄的霧氣,籠罩在那兩個人身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硬是一包眼淚憋回了肚子裏,帶著點鼻音呐呐道:“師父,師娘....”

謝天盈抬眼打量了一下小徒弟的神色,輕笑著搖頭。他隨意衝對方招招手,莫悲就和一匹小馬駒似的衝進了自家師父懷裏,緊緊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像是責怪,又像是委屈地哼唧了幾聲。

“好啦好啦,師父這不是在這兒嗎?”

謝天盈輕拍著少年單薄的背脊,輕聲安慰著,一邊給身邊的道侶遞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對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沒好氣地眯著,還給謝天盈一個白眼。

你好端端的嚇他作甚!

謝天盈幾乎能讀出柳霜庭的心聲。

不嚇嚇看,這小東西哪裏知道失去他們的感受呢?謝天盈漫不經心地想著,嘴上卻是更加柔聲細語地哄著徒弟。

他摸了摸莫悲的頂發,指尖饒了繞,便纏上了一縷黑色的發絲。謝天盈勾了勾指尖,腦中浮現的是小徒弟被自己扯著頭發,不得不露出脆弱纖細的脖頸的模樣。

“師父,你真的是,真的是.....嚇死我了!”莫悲抬起頭,看著自家師父,對方淩厲的眉眼此時不知為何顯得幽深難測,不知在想什麼。

“我,我.....”莫悲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是先和師父低頭認錯,說自己不應該懷疑對方是個屠戮同門的魔頭?還是先恨恨地抱怨幾句麵前兩人犧牲自己時都不說幾句,把自己嚇得夠嗆?

他的話在嘴邊滾了幾遍,最後道:“師父,我不走了!”

“哦?”男人挑了挑眉:“不是要回去找你那些個‘正派’師父師娘嗎?”

謝天盈有意輕咬住那兩個字,眼看著莫悲為難起來。

“我想通了,外麵的和裏麵的都是師父!我不能什麼都不管,就把你們丟在這裏!”

莫悲表著忠心,頭上卻一痛,發絲被師父扯下了幾根。他摸了摸痛處,還以為師父是不高興自己之前一副劃清界線的做派,可憐巴巴道:“我之前覺著師父變成了壞人,所以才.....才這樣的。可師父並沒有因為入魔就真的變成了一個大魔頭,還為了門派....”

“小傻瓜,你得先學會一件事。”謝天盈捏了捏少年的臉頰:“壞蛋也是會做好事的。”

比如自己,願意替門派鎮守幻境,其中有幾分同門情誼,又有幾分無路可退,謝天盈自己都不願意深究,隻是清楚自己和那個未曾入魔,義氣瀟灑的劍修已然不同了。

“好了,多大點事,吵吵鬧鬧半天。”

柳霜庭站在這裏看麵前這副師徒情深的景象,硬是把自己酸了個夠嗆,語氣也不甚客氣。不過莫悲早就習慣了這個偶爾**陽怪氣的師娘,也記掛著對方之前為自己做的那些事,抬起臉來甜甜一笑,道:“師娘!你也嚇死我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柳霜庭抿了抿唇,移開眼睛:“嗯”了一聲。

既然師父師娘回來了,那麼那個家夥也.....

莫悲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件事,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一下砸在了地上。

“師娘,那隻,那隻噬魂虎在哪兒阿?”

他鬆開了手,後退了一步,臉上滿是不自在,左右看看,既沒有看見虎頭虎腦的小東西,也沒有看見那個白發血眸的少年。心裏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落。

莫悲自然是對林紹言無半點愛慕之情,被對方如此對待是又氣又怒,可心中還掛著幾分期望,指望著噬魂虎能大顯身手,把這裏的所有妖魔鬼怪吃得幹幹淨淨。

之前那幾分對於小動物的喜愛憐惜之情,倒是半點也沒剩下了。

誰又能對林紹言這種瘋子心生愛意呢?阿情不行,莫悲...自然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