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劉大棒極不情願地將笑容藏在皮膚下麵,驚詫地問:“這話什麼意思?”
靳小雅微微一笑說:“我想先考證一下劉老板究竟是不是言而有信的人。如果是,我就留下了。否則我再去另謀生路。”
劉大棒呆問:“不知怎麼個考證法?”
“劉老板,”靳小雅坐回原位,不失和氣地問:“廣告中您承諾的重金是什麼概念?”
“噢!”劉大棒像當頭挨了一棒,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看似天真爛曼的黃毛丫頭,竟提出了如此尖銳的問題。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凡是能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都是有一定經濟頭腦的人。並將“信譽”看得很重。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想得到、做得到的。再者說了,既使她不主動提出待遇的事,這個問題遲早也是要擺在桌麵上來議的。按勞取酬,多勞多得,這是市場經濟的突出特點。不是誰想回避就回避的了的。於是,他鄭重其事說:“這一點你盡管放心,我在廣告中怎樣承諾的,我就怎麼兌現。而且隻多不少。在我這兒決不能讓人才流了汗,再去流淚。這是我劉某人辦廠、用人的一貫原則。”
當日,靳小雅便與劉大棒簽下了為期一年的勞務合同。
有人曾經把時間的流逝,比作成一粒出膛的子彈那樣迅速。果真如此。轉眼,靳小雅已在劉大棒的企業裏工作了近半年的時間了。 ;
一天,靳小雅剛從外地洽談一項業務歸來,就被劉大棒請進了辦公室。今天的廠長辦公室,較半年前更加舒適氣派了:房間高大寬敞,地板鋥光瓦亮,皮沙發、春秋椅、老板桌一樣不少;電話、電腦、傳真機,打印機也都上了桌麵。
“劉廠長!”靳小雅彬彬有禮地走向劉大棒跟前。
“請坐!”劉大棒威風地坐在老板椅上,滿臉堆笑。
“您有什麼吩咐?”靳小雅邊問話,邊文文靜靜地坐在了劉大棒對麵的一張沙發上,態度平和。
劉大棒沒有接話,卻從辦公桌的抽屜中取出兩張存折握在手中。然後,款款走向沙發,將手中之物置於茶幾上,坐下說:“這是你上個月的工資和前半年的獎金。一塊收起來吧!”說完,微笑注視著靳小雅的表情。
靳小雅非常平靜地問:“什麼獎金?”
劉大棒刻意笑了笑問:“看看滿意不滿意?不滿意咱們再商量。”
靳小雅好奇地分別展開兩張存折,看了約有一分鍾的時間抬起頭問:“劉廠長,這是怎麼回事呀?不是談好了麼,如果我按計劃完成計劃指標,每個月就如數付給我兩千元的工資,根本沒有談到獎金呀!我們都應該認真履行合同才對呀。如果誰都可以隨便違約,當初我們還簽合同有什麼意義呀?豈不成了一紙空文了。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筆錢我分文不取。”
劉大棒有幾分尷尬說:“你也知道,在現行企業中,不是吃大鍋飯的年代了——幹多幹少一個樣。現在提倡多勞多得,獎罰分明。咱們所簽的合同中,並沒有體現出這一點來,很不公平。當初你不好意思提出來,我也給忽略了。既然發現了漏洞,我們就該及時地把它彌補上。我這麼做還不僅僅是兼顧到了你個人的切身利益,更是出於為本企業的信譽還有我個人的聲譽著想。別猶豫了,收起來吧!”
靳小雅態度堅決地說:“廠長,您有您的處事原則,我有我的做人宗旨,兩者互不矛盾。兩千元工資是我該得的利益,我一分不少的收下了。”說著,將其中一張存折握在手裏,“這一萬元沒有任何法律依據,對我來說就是身外之物。既然不屬於我,我怎麼敢起貪心呢?您還是收回吧。”說著,將一萬元的存折禮貌地向劉大棒麵前推了推。
劉大棒深感愕然:“這……”
見狀,苗金鳳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用口角笑了笑,隨後出門去了。
晚上,劉大棒一進家門,就迫不急待地把靳小雅拒收一萬元獎金的事對妻子說了。
梁燕懷著敬佩的心情說:“這件事擱誰也不信。現在的人都鑽進錢眼裏去了,把錢看得比命都重要。別說是一萬元了,有時為一塊錢都爭得麵紅耳赤的。咱們東邊的鄰居還不就是例子。前兩天婆媳倆因為兩枚雞蛋吵起來了。婆婆說媳婦貪汙了。媳婦不僅不承認,還說自己花錢買了幾枚雞蛋搭進去了。雙方站在大街口沒完沒了地指責開了,最後雙方都帶了髒口,招的滿街都是人出來看熱鬧。我真看不起這樣的婆媳關係。別說是兩枚雞蛋了,就是兩筐雞蛋也不至於鬧這麼生分哪!真是不知道什麼叫體麵。這樣的女人若跟靳小雅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劉大棒豎起大拇指說:“要怎麼說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呢?做人的境界就是不一樣。”
梁燕如數家珍地說:“雖然我隻見過小雅兩麵,總共說了也不到十句話。可是我當初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姑娘不簡單。以前我一直以為:在女人堆中我算是不錯了:—不貪財,二不愛小。家裏家外的也都能拿得起放得下。鄰居們,還有你那些朋友,誰見了我不得腆大母指,佩服得五體投地呀?可是真和小雅相比我就遜色多了。就不覺得做個家庭婦女有什麼委屈了。我這人自幼就要強慣了,沒服過什麼人。自從見了小雅,我的觀念徹底變了。我說這話絕不是因為我出身於鄉下,自己看不起自己。而是我太缺少文化了。見的世麵太小了。你別笑。你不服也不成。咱們和有知識的人站在一起,明顯矮著一大節。從穿著打扮,到言談舉止,就是顯得粗俗。想裝洋也裝不出來。既使裝出來,也不是那麼回事。見第二麵的時候,和小雅閑談了幾句,聽著她張嘴閉嘴的全都是新名詞。每一句話都能和當前形勢聯係起來。可咱們呢,一張口全是些柴米油鹽,陳芝麻爛穀子的瑣碎小事。從此,我就有了預感了:這姑娘不是咱們這個小廠能留得住的,將來必能幹出一番大事業來。如果你有本事能留住她,那可真是咱們的造化了。今天看來,果然都被我言中了。”
劉大棒開玩笑說:“你怎麼也學會事後諸葛亮了。這半年來,我可沒聽你說過一句稱讚她的話呀,倒是沒少給我立規矩。”
“我是沒說過這樣的話。但我心裏對她始終都是高看一眼的。我給你立規矩也是出於一片好心。說句醋話:我就是怕你跟她走得太近乎了,讓廠裏人說閑話。”
劉大棒說:“你真敢糟踐我的人格。人家是名牌大學生,經常跟外國人一個桌子上吃飯,是金鳳凰,怎麼會看得上我這隻旱鴨子呀?我想跟她親近,我有那資格嗎?你們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該吃的醋吃,不該吃的醋也吃。有時候真讓男人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