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把劉大棒問住了。思量了半天，才做出了這樣的解釋：“我做了這麼大一件虧心事，實在無法麵對他們孫家，一狠心就做出了那麼一個錯誤的決定。目的是讓他們在背後罵我去吧。也許他們罵得我越狠，我心裏才會感到更加的舒服。否則，那種罪惡感就會永遠永遠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就是我當時選擇了回避我師傅的真正理由，信不信由你。”
靳小雅質問說：“可你這樣做，在感情上會對他們造成更大傷害的。畢竟你師傅對你恩重如山啊！你這麼做，也未免太絕情點了吧！就憑你說話辦事前後相互矛盾，所以，你前麵說過話必須得打個折扣了。這件事，別說你師傅一家人不能原諒你，就是我也會鄙視你的。”
麵對妻子的嘲諷與指責，劉大棒一時無法再給出個更能站得住腳的解釋，隻得暗中慚愧、悔恨、直到痛哭流涕。他一邊悲痛，一邊詛咒自己，“我劉大棒就是畜生，我不得好死，我該遭天打五雷轟……”哭著罵著，還抬手左右開弓，抽打起自己的耳光來。
靳小雅驚慌地加以阻攔。
天色漸亮。靳小雅看了下床頭櫃上的鍾表，再不到半個小時，兩個孩子就要起床了。
這時，夫妻倆的情緒也漸漸平和下來。
靳小雅說：“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那個無賴，要是再打來電話，又該怎樣應對他呢？”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辦法？投案自首唄！法律愛怎麼判就怎麼判吧。這是天意，違抗不得。”
靳小雅忍不住潸然淚下。邊抽噎邊問：“就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嗎？”
劉大棒長歎一聲說：“憑我現在的威望，花些錢是完全可以打通關係的。可是，這麼做我身上背負的精神包袱永遠也無法解脫，會壓我一輩子的。我的心靈還得繼續忍受折磨。我不想再這樣鬼鬼祟祟，忐忑不安地活著了。同時，為了這個家今後少遭一點磨難，孩子和你都能平平安安地生活，我就是老死在監牢裏，也心甘情願。”
“求求你，別再說這些喪氣話了行嗎？我好害怕。”她嘶啞著一頭紮進了丈夫的懷裏。
劉大棒緊緊摟著妻子，不敢有絲毫地放鬆。好像稍一放鬆，妻子就會從他身邊永遠的消失。
間隔了幾秒鍾，靳小雅才從丈夫的懷裏探出來，真心地說：“我寧願舍棄咱們公司、舍棄這萬貫家財，我和孩子寧願一輩子吃糠咽菜，也不願讓你去坐牢。因為，孩子不能沒有爸爸，我也不能沒有丈夫……大棒……我不讓你走。”說著，她再次地擁入了丈夫的懷抱。淒然的哭聲在房間裏久久回旋。
劉大棒小聲地安慰著：“小雅……小雅……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什麼也不想聽。我隻要你留下來……嗚！——嗚！”
劉大棒輕輕將依偎在自己懷抱中的妻子推開，自己用臂肘支撐著上身側臥著，一邊疼愛地用手指為她搌去腮上的淚水，一邊親切地安撫說：“別說傻話了。人的這一生，誰還沒個溝溝坎坎的？你剛來的時候，看著我整日愁眉不展的，不也勸我要敢於麵對現實嗎？”
靳小雅多少冷靜了些，可憐兮兮地望著丈夫的臉。
即將起床的時候，劉大棒攬著妻子的脖子說：“兩個孩子也都懂事了，有他倆陪伴著你，我挺放心的。公司也不能放棄，那是咱們辛辛苦苦打拚了多年的結果，應該把它視作咱們的第三個孩子。人活著，總得有點事幹、有所追求，這樣活著才有意義。這不也是你曾經鼓勵過我的話嗎？隻是你要比從前付出更多的心血才行。所以，我早就想好了：等我走了以後，你就早點把兩位老人接過來吧，有他們在，你就不會感到孤獨了。遇到困難，好有個人商量。在照顧兩個孩子方麵，也多個幫手。你說呢？”
靳小雅擦了把眼淚，仍有些傷感地說：“算了吧！如果你真的不在家了，我就更不敢指望我父母了。因為他們的心都被我傷透了。我爸還好說，我媽那關無論如何也過不了。她把話說盡了：要想讓她認我這個女兒不難，得先和你離婚。否則，她在鄉親們麵前就永遠抬不起頭來。她認定了：當初我嫁給你，圖的就是你的錢財。根本不相信我們之間會存在真摯的感情。而且，他們認為：梁燕姐的突然離世也是我的罪過。沒有我介入你們這個家庭，梁燕姐就不會患哪種要命的病。”
劉大棒考慮了一會兒說：“這好辦。明天我們就先去辦個離婚手續。然後我再去自首也不遲。那個家夥不是還給咱們留三天的考慮時間呢嗎？反正，我在裏麵呆著，也跟離婚差不多。何必不讓老人家高興呢？再說：你一個人支撐這個家、這麼大的事業，的確很艱難。”
靳小雅急眼了，輕輕擰了丈夫的臉頰一下，很不高興地說：“說什麼呢你，太傷我心了。別說你是去坐牢，就是去刑場，也不許你說這種喪氣的話。”
劉大棒告饒說：“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可是，可是……嗨！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一個家就葬送在我的手裏了。”話音剛落，立即補充說：“哪是一個家呀，分明是三個家——你和你父母的關係，也是因為我鬧得四分五裂。使你有家不能回。兩位老人苦心巴業，供養出了一個有出息的女兒，卻指望不上。實在是天理難容啊！我師傅家也是因為我才落得個家敗人亡的下場。他老人家年近古稀了，至今還一個人過著孤零零的清貧日子。還有咱們這個大家庭，在相繼失去了好幾位親人的情況下，如今又將麵臨著妻離子散的結局。想起來，我真是罪孽深重啊！”
靳小雅一聽丈夫又哀怨起來了，不由得心又碎了幾半。淚水一口口往肚裏咽。並趕緊攔住他說：“好了，別再翻舊帳了，還嫌不夠傷心呢？我聽你的，等放了寒假，我就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求兩位老人。無論采取什麼辦法，也要把二老接過來。這件事你就別掛在心上了。隻要我還有一口氣，這個家就散不了。等你回來那天，我不僅要交給你一個完整的家。而且，公司也會比現在發展得更好。”
劉大棒沉默了一會兒說：“明天，我想去給三位老人磕個頭。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靳小雅輕聲問：“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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