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1 / 2)

陸氏一搬走,元昭就讓雍邱縣的縣令派勞役來拆寒綺園,那縣令是個牆頭草,哪邊風大哪邊倒,他看陸家向元昭退讓,二話不說就調勞役去城郊拆園子,最後不僅亭台精舍全成了瓦礫,連園前的一大片臘梅林也被砍倒。

寒綺園被拆的消息先傳到曆陽再傳入中都,陸氏在朝的官員聯合幾名禦史上本參元昭“逼迫太甚,酷吏行徑”,奏本卻被天子留中不發。

這日下了朝,百官三五成群踱出建永門,走在宮道上。

天氣一天冷似一天,一名紅袍官員將手揣進袖裏,語氣厭惡地道:“推園為田、伐梅做柴!我呸!為了辦差事,元十六竟連這種焚琴煮鶴的事也幹得出來。”

鄭弗微則十分惋惜:“陸家的那園子是叫寒綺吧,早知道今年會被元十六拆了,去年陸冶請我去畫園子,我就抽個空去一趟。”

這個時候還在惦記畫畫,眾人無語地看了鄭弗微一眼,但也知道這個人本性就是這樣,連說都懶得說他,直接略過他的話。

褚中郎一臉暴躁:“這事還是得怪陸公,元昭讓他搬他竟然真的搬,他難道怕元昭一個毛頭小子?就算有信王殿下的雲麾衛壓陣,他如果執意不搬,我不信信王殿下敢拿刀殺了他!”

“信王當然敢,隻是現在不會那麼做。”謝律心裏也正煩躁,“等他有把握了,殺個陸冶算什麼。”

眾人聽得脊背一寒,各自仔細一琢磨,信王可不是安王,他現在有皇命在手,按他素日的作風,殺一個陸冶還真沒有什麼不敢的。

鄭弗微雲裏霧裏地問:“有什麼把握?”

謝律道:“土斷成功的把握。”

大家都是一愣,紅袍官員幹笑道:“哈哈哈,謝郎多慮了,何至於此?雖然雍邱是元十六占了上風,但那是因為陸公不爭,等元十六鬧到了烏江,自有元家人收拾他。”

即便是江南地界,一到深冬風也是刮麵寒。謝律覺得臉被風刮得生疼,他倏地止步,問:“那陸冶為什麼不爭?”

眾人難得看謝律冷臉,一時也停住步子麵麵相覷。

謝律聲寒如冰地繼續說:“因為陸冶也想,烏江有元家人收拾元昭,我猜他還想,反正土斷成不了,被收走的土地早晚會還回來,元昭跟信王殿下又有皇命在身,那陸家犯不著為一座園子惹陛下不快,明哲保身才是上策,這個頭就讓元氏出,各位說我猜的對不對?”

紅袍官員訕訕道:“這……會這麼想,也是情理之中。”

“哦,情理之中。”謝律壓著嗓子笑了一聲,“惡人都想讓別人做,哪怕火燒到了眼前,第一要務也是獨善其身,刀子果然是自己人捅起來才疼,我們是些什麼人,元昭看得一清二楚,陛下也看得一清二楚。”

這話也太直白了,太直白的話大多不好聽,謝律竟然會這麼說話,顯然是動了真火。

鄭弗微雖然不關心俗務,但跟謝律一直交情很好,看他動怒便好心勸道:“好了好了,雍邱這一回就算他元十六運氣好,這也才剛開始嘛,你犯不著生氣,姚越那邊不是很順利嗎?算是大家打了平手。”

謝律抬起眼把鄭弗微看了片刻,想說什麼又忍下,隻道:“弗微兄,你這輩子就終老畫齋吧。”說完他又忍不住咬牙:“沈夢餘到底在幹什麼……”

沈夢餘沒幹什麼,他在家裏睡大覺。

沈府中,一名奴仆拿著一封從中都送到的信函,快步走到沈夢餘的院子裏,他剛走到窗下再走幾步就到門前,忽然望見沈兆從回廊另一端繞過來,立刻停步行禮:“見過郎主。”

沈兆背著手踱過來,問:“你手上拿的什麼?”

奴仆回答:“是從中都來的信。”

沈兆眉毛一動,伸出一隻手:“哦?什麼信,拿來我瞧瞧。”

奴仆遲疑道:“郎主,這信是寄給少郎主的。”

“怎麼!我是他爹,他的信我看不得?”沈兆立刻瞪大了眼,吹起胡子低聲怒道,“你這狗才是誰招進府的?隻聽少郎主的吩咐不聽郎主的吩咐,是何道理?信不信我叫管事來趕你出去!”

奴仆被他一番連唬帶嚇嚇住了,撲通一聲跪下雙手把信高舉,連聲謝罪道:“請郎主恕罪!小人哪敢不聽郎主吩咐,小人一時糊塗迷了心了,再也不敢了!”

沈兆也不是真要趕人,怕他再嚷兩聲把屋子裏的沈夢餘鬧醒,便抽過信板著臉道:“罷了罷了,下不為例,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