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小要求,向淵濯自然不會拒絕,落座後,便抬杯對月,同遲堯飲下一杯一杯的酒。
二人皆沉默無言。
唯有酒,不停續著杯。
遲堯心裏有著事,腦海又不停回想著數個話本,且也估摸著若是真醉了該如何做,便不覺時間流逝得快。
月升月又落。
萬千星子仍在夜空,而那東方天際邊已然有一絲紅意緩緩升起。
誰也不知他們喝了多少。
這時的遲堯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妥,話本裏醉酒的那些個主人公可沒有他二人這等修為!如今這般境界,若不是特定之物,單隻憑酒還真就無法醉人。
甚至差不多與水無異。
倒是可以選擇裝醉,可喝水又如何能醉得起來呢?再說他一時間也沒有揣摩過裝醉到底該如何。
……
一想到白白浪費了大半個晚上的時間對著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喝酒,遲堯的心情就更是不得勁了。
將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放。
也不再添酒,直直看著身前的向淵濯,他故意陰陽怪氣道:“不喝了不喝了,道君整夜下來隻言未出,沒意思得緊。不知道的還以為道君是被強迫著喝這酒的呢!”
說完,將那號稱永遠都道不完酒的酒壺一收。
牽著漂浮身旁的小雲團法器就往裏走。
走到半,遲堯忽又想著日後約莫會尋到那能令仙人都長醉不起的美酒,便停下腳步,繼續開口:“道君還是好好學學如何把酒言歡,免得下次還是這般無趣。”
他倒是多要求。
明明整夜下來也隻顧著喝酒倒酒亦不說半字,卻偏生將一切都扣在向淵濯身上,還理直氣壯得很。
遲堯不等向淵濯應答,抬步就帶著雲團小法器回了屋裏,徑直躺到墊著長毛厚獸皮又鋪著細軟鮫紗的搖椅上。
換了幾個姿勢都不滿。
最後順著腕間那根雲繩將小雲團扯下來,扒成個繈褓模樣,隻露出胖娃娃那張乖巧的小臉,方才闔上了眼眸。
緊跟其後進來的向淵濯本朝著書案的方向走去,但視線觸及窗旁正合眼歇息的遲堯,沉思片刻。
默默改換腳步。
抬手關上大開著的木窗,將那才在群山間冒了幾縷紅光的日悄然攔在外。
遲堯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七日。
既被稱作靈酒,除卻靈力充沛外自然也是帶著些酒力,不醉人,倒是催眠得緊。
再加上遲堯經過那夜灌酒,著實不大想麵對向淵濯那張就沒換過表情的臉,便放縱著自己沉入運轉靈力卻又算不上修行的打盹當中。
等遲堯徹底醒來時,修真界都變了好幾次。
準確來說,應當是修真界中關於他二人的傳聞都變化了成百上千種,每一種都能說出個頭尾,有板有眼,想反駁都尋不到紕漏。
這風風雨雨傳來傳去,也傳到飛舟之上。
自離開簾江仙城起,向淵濯每日都要接到成百條傳與他的簡訊,其中大半都出自風雨日沉島島主與太衍道宗掌門。
他倒是解釋得清楚。
但奈何遲堯仍在歇息,未作出任何答複,便使得這事情愈發複雜起來。
因而,遲堯一醒來,向淵濯便開口將此事告之,且歉意十足,再三表示定會澄清此事。
“道君可是忘了你我二人皆在輪回境當中,傳便傳罷,有何懼怕,且隻是過眼雲煙。有時間琢磨這些,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離開這輪回境。”
說是這般說,實際上遲堯心裏正暗喜著呢!
他萬萬沒想到隻是帶著人去日沉閣買些東西就能被謠傳成這樣,比手裏那少說也有千來的話本要精彩,甚至完全按照他二人的性格精心推測。
如此好事,去哪裏尋?
若是能早些知曉這些千奇百怪又層出不窮的傳聞,何須他日日夜夜挑燈看話本!
就等著修真界裏那些閑人來編排。
他隨意挑著其中合襯的來實踐,可不美哉!
好在為時不晚。
想到這,遲堯臉上還帶著那嘲諷的笑容,他開口說道:“莊周夢蝶,怕是久了,你我也會分不清究竟是莊周還是那隻蝶。不如將這謠言放任,時時刻刻警惕著。”
說完。
他又想到向淵濯待這輪回境中仙盟與太衍道宗的態度,微微皺眉,目光淩厲掃視著向淵濯,道:“我觀道君待這輪回境與修真界都差不去多少,莫不是已分不清真與假?”
聞言,向淵濯隻是淡淡回複道:“若在澗水仙子看來莊周夢蝶為此意,按仙子所言便是。於在下而言,是莊周是蝶皆無礙,但求問心無愧。”
便是夢,亦不能說不是一世界。
且誰能保證他二人真是莊周,而不是那隻誤入的蝶呢?
“道君大義。”
遲堯沒甚誠意的誇了句,收回視線,不再看著向淵濯,而是把雲團裏的娃娃抱了出來,挑著儲物戒中新收的法衣為其一一試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