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睡醒時天真的亮了,身旁人也已不知何時離去,甚至在床邊的凳子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搬回去了。
沈姒蠻慢慢起床,深舒了一口氣,活動筋骨時,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了聲音:“孟小姐,我們家姑娘真的還未醒,若真的想要探訪,不如改日?”
那是南燭的聲音,聽著意思是那孟昭來了。
隨即沈姒蠻急忙從枕頭下翻出早早準備好的胭脂和一麵銅鏡找了出來。這胭脂和尋常胭脂不同,尋常的胭脂用來提亮氣血,而這胭脂膏體為白灰色,其作用便是讓人看著更憔悴。
她急忙對著銅鏡上裝,不久便聽到外麵孟昭講道;“我隻是遠遠的看一眼不會打擾你們家小姐的。”
這話說完,門便已經推開了。那砸門子的聲音,若讓人聽起來又怎麼可能覺得的真的一點兒惡意都沒有呢。
南燭攔在孟昭麵前,想二次阻攔,隻是未攔下時,床幔後便已傳來了一陣聲音。
“南燭,讓孟姐姐進來吧。”
這話讓南燭忍不住愣在原地,但孟昭卻想也不想的直接衝進了床幔裏麵。見那人臉色蒼白憔悴,眼神空洞,脖頸間手腕處都還有露出來的傷痕。
在牢房那日因為燈光昏暗,而且孟昭一度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這沈姒蠻,所以當時當日她所能看出的也隻是這女孩被餓的形影單隻。
如今真的在房間內見到她這副鬼樣子,心中倒是讓人看著害怕,如此這般打量,她哪兒還有半分名門小姐的樣子。
“孟姐姐今日來想來是探病的吧。”她語調極低,一句話倒是拉回了孟昭的神緒。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孟昭冷著一張臉問道。
要知道凡是能被送進牢獄裏的人,除了她沈姒蠻還沒有一個能這般走著出來的人。
話從沈姒蠻回來那天說起,孟昭總覺得自己在掌控全局,但細細想著這幾日所發生的事情,看上去她做的一切都簡單,實際上卻早不知何時進了沈姒蠻的算計裏。
還有那天的對話,足以證明這丫頭從第一天便已經知道對方有心想要陷害,但明明在家那兩日沈姒蠻也是什麼都沒有做不是嗎?
可她最後卻還能脫身,這一切想起來真的讓人感覺匪夷所思。她不答,偏偏那雙眼神中卻好像已經告訴了孟昭答案。
“你這什麼表情?”
“有些事情,還需要我說嗎?”沈姒蠻問道。
孟昭一陣錯愕,她點了點頭,看著沈姒蠻講道:“是我低估你這丫頭了。”說罷人正要走,沈姒蠻忽然言道;“我不想和孟家結仇,你妹妹也安然無恙,何故還要將事情繼續延續下去呢?”
其實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沈姒蠻也怵了。誰知道,最後會不會被孟家的人鬥死呢?與其等著日後的槍林彈雨,還不如現在趁著人在趕緊示好。
孟昭背著沈姒蠻,她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隱約間卻聽到孟昭笑了一聲。
“縱然我能放過你,在官府當日你算是讓我父親折了臉麵,你真當他會放過你嗎?”說完,孟昭回頭看了一眼沈姒蠻,那一眼帶著無數的敵意,之後人便離開了。
站在一側的南燭可算是鬆了一口氣,隻等看著孟昭走遠了之後,她才匆匆趴到了床頭。話不等問出口,一眼便見到自己家小姐,竟不知何時臉上變的蒼白到沒有絲毫血絲。當即南燭驚了。
想著今天早晨,沈姒蠻沒醒時,她來看還不是這樣的。
於是本能的便滿是緊張的問了一句:“怎麼了...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小點聲,去打盆水來。”蹭不掉臉上的顏料後,沈姒蠻這般說著,小丫頭手腳伶俐,起身便已經匆匆跑出去打水了。
不溫不熱的清水,覆在沈姒蠻臉上時沒有片刻,便有白灰一樣的東西染在了布子上。而沈姒蠻擦掉的地方,麵色依舊紅潤。
當時南燭好像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她沒說話,隻是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隨即也不再幫忙,將水盆放在床邊,自己也坐在床邊,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沈姒蠻臉上的白灰色的東西被一點點擦掉。
見沈姒蠻一副認真的樣子,南燭心想,真棒...小姐果然還是那個小姐。
“幹淨了嗎?”沈姒蠻對著南燭左右轉了轉臉。
南燭沒太仔細看,但瞧著那紅潤的小臉,心中的擔心不覺間便也已經消失了。點了點頭後,南燭講道:“恩,沒有了。”
隨後南燭將水偷偷處理掉,再回去服侍沈姒蠻的時候,隻見人手中依舊托著一版銅鏡,四處打量著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