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是三半個徒弟,是因為鬼醫老先生隻傳了他們每人一半的本事。
是藥三分毒,但萬毒皆是藥。這世上,毒醫本出同源,搭配、劑量不同才有了分別。毒與藥一脈相承,效用卻截然相反,何也,人心異也。同樣的材料,拿來醫人叫做藥,用於害人才叫毒。材料本身並無區別,人心善惡才是幕後操手。
由此可見,學醫,習毒,最終還需看心性。
老先生顯然深諳此理。一子三徒,陸無歡正氣凜然,濟世為懷,慕淡雲性情溫良,淡泊無爭,故習醫理。墨無殤風流倜儻,恣意放縱,慕影沙心高氣傲,得失心重,故學毒術。
鬼醫老先生授業也不落窠臼,重金搜羅了各種珍稀的草藥,放手讓幾個徒弟彼此下毒解毒。幾年下來,師兄妹幾人鬥得不亦樂乎,醫毒之術也都練的出神入化,一個個練出了百毒不侵之體。
一朝學成,四人下山闖蕩江湖,俊男美女,奇技傍身,何等風光招搖。鬼門四璧,驚豔了江湖多少流年。
再到後來,陸無歡慕淡雲情投意合,墨無殤慕影沙私定終身,兩對璧人天造地設,驚醒了多少江湖兒女的癡夢。
說書人講到這裏,清矍的目光四下掃一掃,看眾人屏氣凝神聽得入神,滿意的呷了一口茶繼續開講。
俗話道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好景不長,慕影沙偷拿老先生傾畢生心血所著的《鬼門醫典》,偷習醫理的事情徹底敗露,又拒不認錯,鬼醫盛怒之下,將其逐出師門,責令門下弟子畢生不得與其往來。墨家為顧全顏麵,撕毀了慕影沙同墨無殤的婚約。
後來陰差陽錯,陸無歡另娶,生子後離家棄子,上了龍骨山,自此潛心習醫,不問天下俗事。慕淡雲又嫁了墨無殤。
其中原委,大抵隻有鬼門四璧才會知曉。
二人成親時慕影沙正懷胎九月,絕望之下入了走火入魔投了蓬萊門,幾年後帶蓬萊諸魔殺回墨家,擄走慕淡雲懷中幼子,逼得墨無殤、慕淡雲夫婦雙雙跳下懸崖。之後一把火,將飛凰山莊燒為灰燼。
那個幼子,正是墨涼。慕影沙也算良心未泯,大抵是看稚子無辜,將墨涼收作入室首徒精心栽培。繼任蓬萊閣主後,墨涼順理成章做了蓬萊的大護法,常年穿梭於大陸、蓬萊和海上。
大約天意弄人,這墨涼不知如何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悄悄成立了千機閣,暗地裏網絡天下英豪,這才有了眾英雄所言的火燒蓬萊閣。
慕影沙與飛凰山莊的仇,本是上一輩的恩怨,卻注定由下一輩來償。一把火起,一把火了。命,命啊。
說書人講得連連歎氣,聽眾聽得一陣唏噓,紛紛擲了碎銀再做打賞。
我本是來此聽個歡樂,卻不想聽得心情沉重,心口生疼。丟了一片銀葉子,結了帳,在一片惋惜聲中出了醉風樓。
世間情愛,本就可遇而不可強求,來時風雷電火暴風驟雨,去時風消雲散雁過無聲。緣到盡頭,兩兩相忘自好,怕就怕月老線斷了的兩頭,一人風流灑脫隻戀一時歡愉,一人卻著了瘋入了魔,拚命強求。
我雲宿此生,若被他人所負,隻會劍斬情絲絕不回頭,,斷不蹈慕影沙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