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
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
但將酩酊酬佳節,不用登臨恨落暉。
古往今來隻如此,牛山何必獨沾衣。
今日重陽,我尚在夢中,便聽見樓下好一陣響動,而後窸窸窣窣一陣腳步聲停在門外。我穿了披風打開門,尚未開口詢問,陸荊乳母何嬤嬤已然帶著一行下人抬了七八隻箱子箱子魚貫而入,款款的放在地上。
看我雲裏霧裏一臉茫然,何嬤嬤道:“城主有言,明燭姑娘未歸,但花魁事關運城體麵,每年都要在重陽酒會露臉。此時定有好些江湖英雄翹首以待,隻為一睹花魁芳容。眾望難孚,故城主想重金聘雲宿姑娘暫代一陣。”
我不想再生枝節,便思量著如何體麵回絕。
豈料何嬤嬤一句“府中內務眾多尚有家宴烝須料理”,塞給我幾張黃紙,風風火火帶著其餘人等匆匆離去,留下四個眉眼齊整的丫鬟,手腳麻利將整個屋子鋪陳擺設翻置一新,將一應衣裳細軟悉數收進衣櫃,低眉垂首跪成一排聽候差遣。
陸荊此舉,恰如其人難以揣測。既然他能安排得如此妥帖,肯定不留任何商榷的餘地。
那便不如接受,正好借此會一會那些所謂的英雄好漢,畢竟有不少手上沾滿了我蓬萊的血。
我打開黃紙,是這四個丫鬟的賣身契。
第一個叫花寂,十四歲,本是本城高門小姐,家中變故賣身進陸府。人如其名,高挑白皙,是四人中模樣最出挑的一個,一雙瑞鳳眼生的格外美麗,還隱隱透著幾分傲氣。
第二個朝雲,父母是陸府奴籍,生下她自然也入了奴籍。機靈可愛,小圓臉,杏仁眼,櫻桃唇,膚色不亮但健康自然。
第三個海棠,無極山莊人氏。臉若銀盤,眼如繁星。若不是圓潤了些,倒也不失為一個美人胚子。
第四個吟霜,劍城人氏。瞳仁烏黑,鼻梁高挺,麵部線條略顯硬朗。麵色清冷,眼神鋒銳。
後三人,若在我蓬萊,各種針灸藥調肌骨重塑,都能是萬裏挑一的美人兒。
我問她們各有何長處。
花寂道:“家道沒落前學過些琴棋書畫,略通皮毛,且荒廢已久。”
朝雲道:“奴婢自小隨母親在陸府花房打雜,隻會侍弄一些花草。”
海棠臉一紅,嚶嚶道:“奴婢隻會做菜,和吃。不知道算不算特長。”
我噗嗤一笑。“且算吧。”轉而問吟霜:“你可會劍術?”
吟霜隻回了一顆字:“會。”
看來,何嬤嬤在挑人上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我將四張賣身契遞於各人,又從箱子裏取出四錠五十兩的紋銀放在桌上,坐下道:“如今各位拿了賣身契,便是自由身,想走的,拿契走人,紋銀十兩奉上,絕不為難。想留的,以後便同我一道做伴,雲宿日後一定厚待。但若是有人留下了還心懷二心,勾結他人對我不利,我定然讓你生不如死。”
花寂道:“花寂早就家破人亡,無處可去,難得姑娘心慈,願留下侍奉姑娘,絕無二心。”
朝雲眨著眼睛問道:“這畫舫十分漂亮,姑娘更是美貌無雙,奴婢十分喜歡。隻是奴婢父母都在城主府,可能回去探望?”
我點頭道:“這個自然可以。”
朝雲道:“那奴婢也願意留下來侍奉姑娘。”
海棠雙眼放光道:“不瞞姑娘,我三年前賣身城主府,就是為了《調鼎玉錄》,但實在無緣得見。姑娘若是能替我向城主討來,海棠願意忠心侍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