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遊隻道是近來聽聞那位柳容華懷了龍嗣心情不佳,時常拉她過去排解煩悶,便爽快地應下了。

雲若交待完,又是恭敬一禮,轉身從後麵跟來的宮人手中捧過一件鑲了雪白貂領的寶藍並蒂蓮花紋的鬥篷呈到碧遊眼前:“因正趕上隆冬時節,外麵天寒,娘娘便賞了擋風避寒的衣物。”

“真是多謝皇貴妃娘娘的厚愛了!”碧遊忙命玲兒接過,又命人厚賞了雲若等人。

離午時尚有兩刻鍾的時間,玲兒便張羅著為碧遊梳妝,又體貼地為她挑好了配錦瑤賞賜的那件鬥篷的衣袍。

碧遊瞧著擺於架上做工精良的那件鬥篷,眉心不經意地微蹙。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現在錦瑤賜下的東西,她皆不敢用,隻命人鎖進庫裏收好。

“就取我那件銀灰色的鬥篷來穿便好!”碧遊見玲兒欣然忙碌著,不由淡然發了話。

玲兒稍加遲疑,還是聽話地取過了她那件半舊的鬥篷。她將那鬥篷好生打理一番,這才捧到了碧遊跟前。

為恐錦瑤生疑,碧遊特意挑了件厚實的寶藍外袍穿了,如此一來,若是她問起,隻是今日著的袍與她所賜的鬥篷同色,不宜搭配便可。

一切收拾停當後,碧遊掐準了時間,便領著玲兒前往碧月宮。入了院中,便有雲芷在月洞門前等候,見了她來,便引著她走到一道通向內院的長廊,到了四麵臨水的亭閣之內。轉過朱漆的廊柱,走到了名為淡幽閣的大門,碧遊緊隨雲芷其後提了裙裾隨她上了樓。才剛走到一半,便聽見樓上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

碧遊不由止住了腳步,抬頭問道:“不知皇貴妃娘娘今日宴請了哪些主子?”

“回婕妤,我們娘娘今日也就請了鳴鸞殿的薛修儀與麗晴居的柳容華。原本也請了茗霜殿的李修媛,隻是她近來身體不適,沒能前來。”

雲芷聽她發問,忙停下腳步答了。

碧遊聞言,心頭湧上些微不祥之意,可她一時也弄不懂錦瑤的心思,隻得硬著頭皮跟著雲芷上了樓。

上了樓後,雲芷推門引她入了閣內,但見錦瑤正與薛修儀及柳容華坐於窗邊的桌案邊抹骨牌。錦瑤聽見了動靜,見是碧遊前來,忙熱情地招呼她。

碧遊眼瞧著麵前三人有兩位位份較高,便忙上前施禮問安,又端著笑與柳容華寒暄了幾句,這才在桌邊的紅木椅上坐了。

四人在桌邊坐定後,便見兩名宮人上前,殷勤地將骨牌收好,又捧上了幾盤精致小食。

“如今天冷,奴婢們已溫好了酒,稍候與熱菜一起奉上。各位娘娘請先吃些點心墊墊饑!”雲若利落地將碗碟擺好,隨即向眾人解釋道。

錦瑤見薛修儀等人有些拘束,便先伸手捏了個菊花水晶糕放在口中嚐了,隨即便招呼眾人享用。

碧遊思量如今坐於她對麵的柳容華身懷龍嗣,錦瑤也不會傻到在飯菜中做手腳,因此便也放心地取了糕點用了些。

柳容華先前在林子靜那兒吃過虧,自好不容易再度懷上龍嗣後,便在吃穿用度上小心防範著。即使錦瑤一向待她不錯,她也不敢有所懈怠。想當初林子靜不也與她姐妹相稱,最後不也害得她滑胎小產?現如今,除了她自己,她再也不敢信任任何人。不過她瞧見錦瑤與碧遊都捏著糕點津津有味地吃著,便也取過一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碧遊邊吃邊悄然打量著身旁的那位薛修儀,她在宮中這些年來,倒從未聽過、見過身旁這位主子。瞧她一身素淡打扮,比起錦瑤與柳玉珍來,相貌稍顯平庸,身段略顯豐腴,不過從她通身的高華淡雅氣度來看,倒像是位識文斷字的名門閨秀。不知為何,碧遊對她忽然心生豔羨之意,想這薛修儀在宮中寂寂無聞多年,仍能保持這麼淡然心性,這般心胸所度,乃是世間難得。

眾人用了幾塊點心後,便見雲若領著宮人捧了食盒前來倒酒布菜,隻須臾功夫,便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正當柳玉珍為難地瞧著麵前斟滿清酒的玉盞時,錦瑤貼心地開口說道:“容華妹妹現今有了身子不宜飲酒,就飲些牛乳酥酪吧!”

錦瑤邊說邊命雲芷捧上一盅奶香四溢的酥酪擺在了柳容華的麵前。這柳玉珍也不是傻子,暗想著錦瑤就算真有壞心,也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膽地害她,便放心地揭開蓋子飲了一口。頓時,撲鼻的奶香掠過鼻尖,口中濃香縈繞,極是甘醇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