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衣在她身旁躺了,極盡溫柔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哄孩子一般哄她入睡。任她在懷中輾轉反側多時,才見她漸漸安穩下來,又過了好些時候,才聽見她清淺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時,楚宣終於撐不住了,正睡得迷糊之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尖叫,他下意識地抬臂一攬,卻撲了個空。睜眼借著夜色一瞧,竟見她頂著錦被蜷縮成了一團,口中嗚咽著不知說些什麼。

他將她緊緊攬在懷中,抹去她麵頰微冷的淚,見她已睜開眼清醒過來,便柔聲問道:“又做噩夢了?想必夢見的又是書的那些凶獸?”

他心知書上所繪的凶獸嚇不著她,暗自揣測著,她定是有什麼心事。他也沒多想,隻是猜測這些天來他常往麗晴居那兒走動,想必是冷落了她,她心覺不快,又因她那別扭的性子不好言說一直憋在心裏頭,這才導致她噩夢連連。

碧遊低低一歎,心知先前隨意編造的理由瞞不過他,便低低應道:“這次不是了,夢見了我父王與簡弟。”

她此話一出,驀然想到了離京多時的上官簡,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也不知他過得如何?雖說她與他並非親生姐弟,算起來卻也是血親,更何況打小一起長大,她又是長姐,就算他犯了過錯,也不至到了無法原諒的地步。他是將她捧在手心嗬護的敬王上官清的唯一血脈,無論如何,她也要保他無虞。

楚宣聞言,眉心不經意地一緊。先前放上官簡出宮,他自是不情願。一來上官簡對碧遊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姐弟;二來他雖聲稱被亂黨脅迫,想必也隻是個托辭,他早就懷疑上官簡便是那群亂黨餘孽之首,隻是他一向狡猾,深查之後卻未有確鑿證據。再後來,因碧遊中劍受傷鬧了那麼一場,他不得不顧及她放棄徹查放走了上官簡。前些日子聽線人來報,上官簡現在江南某個小鎮置了處宅子,迎娶了當地一位貌美的富家小姐,日子過得平淡溫馨。可他總覺依上官簡的性子,應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因此仍舊沒有撤回放在他跟前的眼線。不過知道這上官簡並無異狀,他也算少了件心事。若他真的不識抬舉興風作浪,就算有碧遊護著,身為帝王的他,也絕不會手軟。

碧遊見他半晌不語,心頭難免有些擔憂。楚宣的脾氣,她多少是知曉的,上官簡先前行刺罪該萬死,楚宣能順順當當地將簡弟放出天牢,已是給足了她麵子。

“不知簡弟現今如何了,可否請人打探打探他的下落。往日他在府中被嬌慣壞了,前些年又被那幫亂黨劫持,吃了不少的苦,他隻身一人在外這麼久,我心中總止不住牽掛!”

碧遊見他起身與她並肩坐了,便側首靠在了他的肩上。楚宣見狀,就勢抬手將她攬在了懷中。

“也不知他是幾世修來的福,竟得你如此惦念。”他的話中帶著些微的醋意。

“俗話說長姐如母,如今父親不在,我卻未能照顧於他,心內實在愧疚。”碧遊並不是傻子,聽出他話中之意,忙解釋說道。

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楚宣微微一怔,隻得妥協答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命人前去查探他的下落。”

碧遊見他應了,心頭有些歡喜,與他絮叨了幾句,便躺下睡了。隻是這一夜仍睡得不踏實,接連做了幾個不好不壞的夢,好在是夢中沒再出現韓時的身影。

第二日醒來,天已大亮,碧遊睜開眼時,見楚宣正支著頭瞧她。碧遊先是一怔,再抬眼瞧著窗外,頓時大驚失色,忙撐開錦被要替他更衣。

“今日早朝免了,你不必如此著急,難得有時間多陪陪你。”楚宣抬手將她按回,又替她裹緊了被子。他麵上掛著淡淡的笑,帶著幾分促狹,又不乏寵溺之情。

他說完,便拉開被角鑽了進來,長臂一伸,攬向了她的腰間。他眯著眼看著她,清俊的麵容上掛滿了關切:“現今你身子一直不好,確是我的疏忽。”

“近來服藥調養了一陣子,已是大好了,勞煩你掛念著。往後在我這宮裏頭歇著還是不要免了早朝為好,我可擔不起禍水的罪名!”碧遊心知他是關心嗬護,嘴上卻不饒他。說完,她將頭縮回被中,再不肯瞧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