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遊緩緩走到床榻邊,由袖中取出雲帕拭下錦瑤唇角的血漬,隨即將錦瑤鬢角的亂發理順,這才轉過身看向滿麵悲切的楚宣。

“皇上,皇貴妃娘娘已逝,請您節哀順變!”

她凝視著他低低而語,誰知他卻充耳不聞,仍舊是怔怔地看著床榻之上的人。她走上前,跪在了他的身邊,抬手握上了他搭於膝上的手,未及說話,右手便被他死死地包在了掌心。他力道極大,讓她不由痛呼出聲。

“朕總覺得上天太過涼薄,先是錦瑟,再是錦瑤,他用同樣的手段帶走了朕身邊的人。”楚宣緊握著她的手,雙眼又悲憤而布滿了血絲。

“可是上天還算是慈悲,並沒有帶走臣妾!”碧遊抬頭仰視著他,抬起另一隻手撫上了他的臉側。她語意溫柔,卻帶著淡淡的悲涼,話音未落,便見她紅了眼眶。

他俯身緊緊地抱住她,卻是沉默無言。這一刻,仿佛穿過了時間的罅隙,又回到了當年。那時他彷徨無助時,也是她伴在身旁,無論她是何樣的身份,她總能夠伴著他度過痛苦難熬的時光!

當晚,錦瑤亡故的消息傳遍了整座皇宮,一時間,宮內的嬪妃與宮人皆是議論紛紛。有人說她心腸歹毒,不過是現世的報應;在,而有人也為她惋惜,感到哀傷。然而凝暉宮的郭玉蘭知曉後,心內頓覺焦躁不安。事情並未像她料想的那樣發展,而且她跟前的月初又打聽到被關在刑部大牢裏的雲芷也自盡身亡的消息。

雖說月初亡故對她來說應算個讓人欣慰的訊息,隻是她的死太過蹊蹺,而且她死前曾在牢獄中以血在牆壁上寫了個“冤”字!這次肘腋突生,對郭玉蘭來說可謂是件天大的噩耗。她所苦心經營的一切,有可能瞬間崩坍。

當時,碧遊也得知雲芷在獄中咬舌自盡的消息。當時聽聞消息,她心內驟然一寒。想到身在深宮的郭玉蘭竟連刑部大牢中的雲芷都能控製,她的手段實在是了得。隨即又聽聞雲若自殺前用血在牢中牆壁寫了“冤”字,她心頭的石頭才落了下來。

不過轉念一想,這雲芷好端端地在大牢裏呆著,因她乃宮中品秩較高的宮女,在牢中能得些優待。且她牽涉案子較為特殊,刑部的人定是守備森嚴。就算是郭玉蘭本領通天,能夠輕掌握雲芷的一舉一動,可她也沒必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讓雲芷臨死前鬧出了這麼一出,簡直是自尋死路。

也正因為錦瑤及雲若、雲芷主仆三人的死亡,令楚宣下決心重新徹查此案。當晚,他特意命人開了宮門命刑部侍郎楊哲夤夜入宮商討查案之事。原本這事碧遊不願摻和,誰知楚宣卻特意在書房設了架精致小巧的木製屏風,讓碧遊坐於其後靜聽他與楊哲議事。他雖是寵溺郭玉蘭,卻從不願讓她插手這些事情,他隻想讓她舒心地享受他所給予的富貴榮華。

關於雲芷在獄中自盡之事,刑部侍郎楊哲心覺他是少不得要擔這瀆職之罪,因此被楚宣宣入宮前,他已做足了功課。關於此案的一應案卷與證物皆已準備齊整,又將雲芷自盡詳情錄入案宗,以備皇帝問詢。

楚宣與楊哲商討錦瑤之案的案情許久,直到過了子時,楊哲這才在何富貴的引領下離開。待到楊哲走後,楚宣親自取過那一撂卷宗繞過屏風走到碧遊跟前,見她正凝神沉思,便問道:“方才朕與楊侍郎的談話,你可都聽清了?”

坐於椅上的碧遊見是他來,忙起身垂首答道:“方才您與刑部楊大人所言,臣妾皆一字不漏地聽了。這案中疑點也都知曉,一是錦瑤與雲芷的供詞,二是這主仆二人在供認前性情皆與往日有所不同,三是錦瑤服毒自盡與雲芷咬舌自殺的原因都很是蹊蹺。”

“那你覺得錦瑤與雲芷自殺是否有所關聯?”楚宣邊說邊將手中的卷宗遞到了碧遊麵前:“時候也不早了,方才我所問還是待你明日看過這案卷再說與我聽。”

“臣妾這就便看,皇上明日還要早朝,還請您早些回宮休息!”碧遊接過案卷,翻了翻卷宗封皮,決心連夜查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