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漠跑出了停車場,一邊哭一邊尋找公交車站,她隻坐得起公交車。此處和酒店之間並沒有直達的公交車,顧小漠要轉三趟車才能回到酒店。
晚霞照進公交車裏,顧小漠的前方有一對母子,他們討論了幼兒園的手工功課,和念念年紀相仿的男孩子眼睛亮亮的,興致勃勃地說著他的幼兒園朋友。他的母親溫柔地撫摸著他的短發。
顧小漠原本止住的眼淚再一次決堤。
許多母親都說自己不後悔生下孩子,可顧小漠卻常常後悔生下了念念。如果她不生下念念,念念就不會有阿斯伯格綜合征,就不會因生父不詳而顛沛流離,她可能會遇到別的好媽媽,投生到這個世界上享受溫情。
顧小漠手擱在前排的座位上,埋首抽泣。
她不該打傅雋川一巴掌的,傅雋川要是因此辭退她,和她離婚,那念念就沒法接受博西先生的治療了。
她不負責任地生下了念念,要是再沒能替念念尋一位好醫生,那她真不配做一位媽媽了。
擔驚受怕的顧小漠沒有發現一輛保時捷一直如影隨形地伴其左右,跟著她轉了三趟公交車,來到了酒店。
顧小漠在酒店的洗手間洗了把臉,收拾好心情,這才回到傅雋川的總統套房裏。念念正在酒店服務員的照看下畫畫,看到顧小漠回來也沒開口喊媽媽。
服務員看了看念念,又看了看顧小漠,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顧小漠早已習慣,三兩言語把服務員勸走了。
念念不知疲憊地畫了一幅又一幅,顧小漠在一旁幫助她換畫框,見她揉了揉手腕,便勸道:“念念,我們先去洗澡吧?”
念念搖搖頭,遲緩地在劃動著畫筆。
“念念,該洗澡了。”
念念煩躁道:“我不想在這裏洗澡。”
念念行為模式刻板,固執地要求一切日常活動一如既往,比如洗澡,她習慣用淺藍色的大浴巾,穿印著星星圖案的白色睡衣。洗澡的流程、物品一旦改變,她便很焦慮不安。當初將她從顧家帶出來,她的東西都遺落在顧家,所以來到酒店,她不肯洗澡,還失眠,徹夜畫著畫。
顧小漠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原本指望博西先生能醫治念念,但現在她得罪了傅雋川——
“咚咚。”規律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請進。”顧小漠揉了揉太陽穴,餘光見餘凱定走了進來,餘凱定手裏挽著幾套女士衣裳,正是顧小漠在商場試穿的那些。
顧小漠愣了愣,抬起頭來,餘凱定小心翼翼將衣裳放置在床上,說道:“傅太太,這些是您的衣服。”
這是什麼意思?
“明日傅太太的主要行程是探望傅老先生,這點傅太太是清楚的吧?”
顧小漠懵懵地點頭,她打了傅雋川一巴掌,還能去探望傅老先生?
顧小漠將餘凱定送出門,餘凱定又拿出一張卡,雙手遞給顧小漠,說道:“這張是傅太太您的工資卡,協議上的工資會按月打進這張卡裏,這個月的工資已經到賬了。”
“……傅先生還願意和我合作?”
餘凱定不明所以,道:“這是自然,這一切都是傅先生剛剛交代我做的。他還囑咐我帶您和小小姐去買日常用品。”
這一切也太奇怪了……傅雋川沒有理由再選擇她啊……
“傅先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