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傅雋川也睡不著。

淩晨三點,鶴園傳來消息,傅老先生呼吸急停。傅雋川緊急將傅老先生送醫。

在親人生與死的分岔口前,傅雋川和傅雋衡在手術室門口相臨而坐,沒了往日的針鋒相對。

傅雋川的腦海裏自動放映傅老先生對他好的無數回憶。

自有記憶以來,他就是爺爺和母親兩個人帶大的。父親在他的世界裏根本就是一個模糊的幻影。

五六歲時他確診阿斯伯格綜合症,父親帶著傅雋衡登堂入室,是爺爺拉著他的手,在董事會的台上宣稱傅家繼承人隻有傅雋川一人。

十歲時,他在母親的葬禮上孤苦無依,看著母族的親戚奉承父親,誇傅雋衡聰明,是爺爺陪著他,給母親獻花……

一想到這樣待他好的傅老先生現在人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傅雋川不堪重負,雙手掩麵。

淩晨四點,傅老先生被推出手術室,轉到病房,看著心跳顯示儀上的數據,眾人提著的心這才緩緩放下。

傅雋衡在沙發上休息,傅雋川關上小陽台的玻璃推拉門,站在陽台一陣陣地抽煙,內心的不安並沒有因為煙草而被平息。

這些天被傅雋川刻意遺忘的人慢慢占據了他的思緒。

顧小漠在幹什麼?

如果顧小漠在這裏,如果顧小漠願意抱一抱他,安慰他一下,那該多好……

傅雋川碾滅煙頭,轉身出了病房,在灰沉沉的天空下,靠著慘薄的街燈,走到醫院員工樓下。

街旁有一張長椅,傅雋川坐在那裏,看著太陽從東邊初升,升上天空,綻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折射到顧小漠的身上,她伸手擋了擋。

傅雋川眼底綻出光彩,他見顧小漠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傅雋川拖著疲憊的身軀站起身,去追顧小漠。

可顧小漠轉眼又不見了。

這時,傅雋川的電話響了,他接聽:“喂?”

“傅先生,傅老先生的術後報告出來了。”

顧小漠到了醫院,和滿臉疲憊的傅雋衡彙合。

“出什麼事了嗎?”顧小漠問。

傅雋衡揉著困眼,說:“我爺爺昨晚做了趟手術。”

“不要緊吧?”顧小漠忙不迭關心地問。如果傅老先生過世了的話,傅雋川肯定是非常傷心的……

傅雋衡說:“現在已經在病房休息了,人不要緊的。我們先去問醫生要結果吧。”

顧小漠點點頭。

兩人相攜來到醫生辦公室。

醫生遺憾地從抽屜裏拿出兩份報告,說:“很抱歉,兩位的骨髓無法和莫念念的配對。”

那一瞬間,顧小漠整個人晃了一下,她抖著手接過報告,低下頭十分用力地去看,但是報告裏寫著什麼她一概看不清。

“怎麼會無法匹配,一個是她親生爸爸,一個是她親生奶奶。”顧小漠聲音越來越激動。“你不是說直係親屬的骨髓配對率——”

醫生同情地看著顧小漠。

眼淚漸漸模糊了顧小漠的視線,她踉蹌著往前:“醫生,求求你救救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