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連雖然總是滿嘴世界觀、價值觀之類難懂的話,卻不是個書呆子,更不是個善茬子。
因為華夏的學校同樣也存在階級的問題、霸淩的問題,如果老師保護不了自己,又沒有家長保護自己,那麼想要生存得好,就隻能靠自己保護自己。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這是人與人鬥爭的兵法,所以無論是在戰場、在商界,還是在日常的生活中都同樣適用。不爆發就罷了,一旦爆發,楚連必定會讓對方深刻理解什麼叫做雷霆之怒。
隻是現在,不止由比濱結衣被他嚇到了,比企穀八幡和雪之下雪乃也同樣震驚不已。
畢竟眼鏡角色給人的第一印象是書呆子,第二印象是文質彬彬,第三印象則是安靜老實——楚連也是為此才選擇了眼鏡。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雪之下走過去安慰起了由比濱,比企穀則移開了視線。他們都沒指責楚連什麼,就連被懟哭了的由比濱也沒敢說什麼人家隻是女孩子,怎麼可以對女孩子這麼凶之類的蠢話。
這也是因為階級、強弱的不平等已經在他們心裏根深蒂固。前輩、強者可以肆意淩辱後輩、弱者,後輩和弱者隻能受著。哪怕等到後輩有了後輩,弱者發現了更弱者,也依然是在重複這種不平等。
這種不平等一直存在,當然是因為符合客觀的規律。強的就是能夠勝過弱的,這個沒什麼道理可講,隻是一種對現象的總結。而在贏不了的前提下,徒勞的反抗不如默默忍受更能減少實際的損失。
宇宙間的真理如此,而且不難發現,所以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無論教育程度高低,都會不約而同地這樣行事。
但令楚連失望的是,那個堅稱要改變、堅稱要體現人性光輝的雪之下,卻也下意識地按照這種正確,而不是按照人類設想中的“完美”行事。
因為沒有路,便踩出一條路;因為山擋著,便移走這座山;因為天地不仁,便改天換地,再造乾坤!
這個宇宙間的客觀規律的確無法改變,但人類也同樣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哪怕需要犧牲一部分利益,隻要自己願意就足夠了,除非少了這一分利益連活都活不下去。
隻可惜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往往都聰明過頭了,總是在追求更高、更快、更強,那麼追求更好、更有利、出力更少、損失更小也是都理所當然的,如果能做到“更”,又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如果人連一點點的蠢事都不能做,那到底是人在利用客觀規律過想要的生活,還是客觀規律逼著人隻能過這樣的生活?
楚連年紀更小的時候,看到大人們一邊卑躬屈膝逢迎上級,一邊說沒辦法沒辦法;一邊拿著十幾二十萬的高額薪水,一邊說太痛苦了太痛苦了,就已經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真正被我們自己認可的人,是由生物腦電波持續運行所產生的思維體,所以隻有軀殼的是植物人,而網線另一頭能與我們通訊的,無論是什麼都可以被我們當成人來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