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我想……”
還不峰姒把話說完,縈已開了口:“琴魂已歸位,你還怎麼去?”
姒略皺了皺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眼前一亮便向縈應道:“我可以,尋《驚鴻》去。”
縈聽過了這話,略有些不悅。
姒見他不肯點頭,輕笑了一聲,饒有趣味地說笑:“我看你在這挺好的,嵇康公子人品才貌都是上乘,你隻小心,別改了命數就是。”
“我看那周郎才是樣樣出色。”縈沒好氣地說了這麼一句,便隻站在原地不往前走了。
姒聞言,斂了玩笑,隻拉著縈往路邊來,看著他這般神色不禁莞爾一笑,繼而低聲說道:“難道人會為隻開一季的花念念不忘不成?”
是了,周郎於姒而言,便是那凡人院中花,春過花便落,人能見下一年的花開,那同一朵花卻是不能再綻放一次了。
縈亦看向姒,應聲隻道:“那你還要去?”
姒略微垂目不知思索了什麼,半晌才道:“琴魂既已歸位,《長河吟》以祭往生,也算是賀他功德圓滿。”
縈不再多話,他知道自己勸什麼都沒用。這麼多年了,姒第一次到凡間便遇上周郎,上心些也是無可厚非,隻是縈心裏總有些不痛快。
姒見縈如此,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是這次她一定要走的。
兩人又繼續向前走,正見著有馬車過來,隨從向路上招呼著行人。
猛地想起什麼,追了兩步上前來問縈:“你,見過山濤了吧?”
“怎麼說起這個來?”縈不以為意,他到此間之後便結識嵇康,對山濤雖聞其名,卻不稀罕去結識那盼著做官的人。
姒聽了縈說這話,不由得皺眉道:“你膽子也太大了,這就跟我一同回去。”
“你不要《廣陵散》了?”縈聽過姒說的這話,應聲玩笑著反問道。
姒瞪了他一眼,隻道:“他都快被你害得斷子絕孫了,還隻顧著玩笑。”
縈一愣,這才想起那日無事翻書時見過書中記載,嵇康之子嵇紹是被山濤養大的,這才覺自己做事實在欠考慮。
姒見縈這樣,不再往下說,他自然該知道輕重的。
縈隻低頭不語,於他說來,嵇康又何嚐不是古今難尋的知音?
“他眼下都還未成親,哪來的孩子?”縈硬著頭皮說道。
姒亦冷淡地說道:“如此來,世上並無《廣陵散》,琴宗那裏交不了差,難免天族不來查。”
縈聽得姒口裏“天族”二字,更是皺起了眉頭。不過這事兒也怨不得別人,終是自己擅改了凡人命數,卻又做不得這天地之主。
兩人繼續往前走,姒不再勸縈回忘憂的事,倒是縈帶著姒來到自己在人間的住處,便是隨意坐下後,才繼續來說這要緊的事兒。
“若現在回去,那……”
“他們都會忘了你。”姒應聲答道。
姒說得輕描淡寫,心裏卻不大舒服。嵇康於縈,如何不是周郎之於姒?
人海茫茫,能得一知己何其不易;隻是凡人數十年光陰於他們而言,如何不是轉瞬之間?
縈猶豫了。
他思及當初自己從忘憂取了懸金之絲來到人間,化作一條蛇隱於山澗,正玩兒得起興,被一個叫鍾會的人給逮住了——鍾會要抓了縈去給他爹泡酒賀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