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手腕冰涼浸骨、不似活人的溫度,裴惜惜有瞬間魂飛魄散,頭腦一片空白。

她嚇得尖叫一聲“啊,鬼啊——”,倏地抽回手,又雙手狂拍回去,邊拍邊哭,邊哭邊拍。

剛剛醒·身受重傷·被小崽子不斷狂抽的修士:“……”

他心平氣和地靠著坑壁坐起,等小崽子回神。

二十息,小崽子在哭,在尖叫,雙手不斷拍打他。

半柱香,小崽子在哭,在尖叫,雙手不斷拍打他,不過拍打的力量小了一些,哭得也不那麼真情實感,隻在假模假樣的哀嚎,而本來緊閉的雙眼也悄咪咪地睜開一隻,自以為隱蔽的觀察周圍環境。

修士安靜地望著她,與她對上視線。

裴惜惜:“!!!”

她嚇得哭聲哀嚎全卡在嗓子眼,另一隻閉著的雙眼也猛地睜開,呆愣楞地望著那雙燦若點星的眸子,磕巴道:“詐,詐屍了?”

她本能地丟出個心魔幻境,轉身就往後逃。

她逃到另一側,雙膝用力雙手上舉,想要攀上坑沿逃出坑外。

但這深坑約莫兩米高,裴惜惜彈跳能力又一般,她憋足力氣往上跳,總是差一點才能攀住邊緣,而這差的一點點,又讓她生出信心,而繼續往上跳。

修士掙脫心魔幻境,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一米二三的小崽子,像努力學飛的小雞仔,撲騰著小翅膀往上飛,又在半空似秤砣般下墜。

笨拙得一比。

修士被逗樂,本來因為失憶,又被小崽子尖叫哭泣吵到而生出的煩躁,被眼前這一幕撫平。

真蠢。

修士麵無表情地想。

裴惜惜跳了幾次,發現自己夠不著坑沿後,無奈放棄。她手腳並用,攀上坑壁,想學壁虎往上爬,但她小手小腳並沒有多少力氣,雙腳剛離地,又滋溜溜地滑下,如是幾次,她沒爬多高,掌心反而被摩擦出血。

裴惜惜捧著火辣辣的被擦傷的掌心,用嘴唇吹氣,察覺到有視線落到她身上,她吹氣的動作一頓,鼓足勇氣偏頭,望向那修士。

對上對方亮如點漆的眸子,裴惜惜下意識地避開,低頭看自己掌心。

察覺到對方依舊專注地望著她,沒有移開的目光,裴惜惜鼓鼓臉,心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她惡狠狠地抬頭,瞪向那修士。

到底是她一開始就心術不太正,先打對方遺產的注意,瞪那修士的視線躲躲閃閃,臉上的凶狠也理不直氣不壯。

她嚷道:“看什麼看,詐屍嚇人還有理了。”

瞧出小幼崽的色厲內荏,修士直視裴惜惜雙目,認真解釋道,“首先,我沒死,不叫詐屍;其次,是你先冒犯我,想偷我東西。”

說著,他嘴角微微勾起,戲謔地開口:“我該叫你什麼,小竊賊?”

裴惜惜聽到那個小竊賊,臉上熱意一瞬間上湧,她急道:“你亂說什麼,我才不是竊賊。我征得你同意了的。”

“哦,單方麵的同意。”修士淡定地應道。

裴惜惜窘迫,站在那兒手足無措。

她一五好青年,平生未曾做過壞事,此時被人說成她不恥的小竊賊,羞得恨不得原地消失。她顧不上掌心熱辣,雙手揪著衣袖,強撐著辯駁,“我探過你的呼吸,我以為你人沒了,我隻是不想造成資源浪費。”

修士愈發覺得逗這小幼崽有趣,一驚一乍的,還嘴皮子利索,說出來的童言稚語,可可愛愛。遇見小幼崽,稱得上是目前唯一一件讓他還算開懷之事。

他整整衣袖,將黏在臉上的長發撥下,道:“很有節儉意識,不錯,就是視野要開闊一點。築基以上的修士都能內呼吸,當其內呼吸時,是探不出鼻息的。”

裴惜惜對這事一無所知。

她對修真界的知識,全來自前世看的修真小說,淺薄得很,和剛出生的幼崽並無多少差別。

她將這事記下,果斷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修士接受她的道歉,又順便給她上了一課,“便算真遇到對方死亡,也不要毫無防備的靠近,有些修士死後會將神魂寄存於法器上,等撿漏之人靠近,伺機奪舍。”

生死麵前,沒有多少修士能看開,更多的還是修士不甘心死亡,而費盡手段心機掙紮求生。

“謝謝。”裴惜惜將這點又記在心底。

因為確定修士是人,又對她沒惡意,裴惜惜走到修士附近坐下。

她抬眸,望向那修士,好奇道:“你不吃丹藥療傷?”

直至此時,她才瞧清修士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