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爾發現她現在無從展開話題。
作為一個職業推銷者,穀淵是她的客戶,雖然是通過於可嵐介紹的,她也應該在遇到他之後開始她的口若懸河,好好地介紹她的項目才對,怎麼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見到他,佩爾就感覺倍受衝擊,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法把他當成那些無關緊要的客戶一般對待,那是因為什麼呢?
一旦立場不同了,佩爾的溝通障礙立馬原形畢露。
佩爾就這樣靜靜地跟著穀淵走進一座臨江小樓,店裏的服務員問他要喝什麼,穀淵說“稍等”。
佩爾又看著他淡定地走向右邊的木樓梯,左手輕輕地搭在扶手上,摸著扶手上了二層。
看他動作行雲流水、從容不迫,佩爾不由得懷疑於可嵐的情報是否有誤。
如果不是他坐下前伸手探了探凳子的位置,佩爾根本無法相信他真的看不見。
兩人剛坐下,就有服務員送來餐牌,兩人都沒有接,服務員就這樣拿著餐牌僵在半空。
佩爾看了看穀淵,見他沒有任何動作,才反應過來他看不見服務員的動作,於是接過餐牌,對服務員歉意地笑笑。
“你看看想吃什麼?這裏的蛋糕不錯。”穀淵的聲音低沉而淡雅。
在佩爾打開餐牌的一瞬,她聽到穀淵的話。他怎麼知道她拿到了餐牌……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見?
佩爾內心有些抓狂,她發現自己或者過於執著這個問題,實在尷尬。
“胡小姐?”穀淵沒有得到她的任何回應,於是發出疑問。
“哦,在。穀先生呢?要吃什麼?”佩爾想起於可嵐說穀淵是來盆池避世的,這麼說,她才是貨真價實的當地人,她怎麼會反被他喧賓奪主了呢。
“你給我念念。”
“念……”佩爾愣了愣,她不可能拒絕吧,於是對著餐牌念了起來。
佩爾念到“德式豐巢蛋糕”的時候,聽到穀淵說:“就這個吧。”
佩爾招來了服務員:“兩份豐巢蛋糕。”
穀淵聽到佩爾的話稍稍怔了怔,然後浮起一個淺淺的微笑。
佩爾轉頭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穀淵的微笑,心中有些緊張地把視線偏了偏,想起他看不見,於是又大方地看向他。
穀淵的睫毛長長的,末端微微翹起,與細碎的發尖相互交錯,略略低垂的眼皮底下,深褐色的眼睛像一汪平靜的深潭,遺憾地缺乏了心靈之窗該有的靈動。
他的眼睛深處似乎有一道深邃的黑色,看上去眼神不算呆滯,不認真觀察的話真的一點都不像盲人。
“胡小姐。”
“啊?”穀淵突然開口把佩爾嚇了一大跳。
“看夠了嗎?”穀淵緩緩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佩爾脫口而出,心虛地垂下眼睛。
穀淵似乎並不介意:“你的朋友難道沒有告訴你我看得見?”
“啊?!”這回佩爾真正呆住,嘴裏嘟噥了一句,“她隻告訴了我你看不見……”
“嗯……其實都一樣。”
他聽到了?那低得幾乎等同於自言自語的聲音他都聽得到?
話說,什麼叫都一樣?怎麼可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