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我錯了。這些年來我從來沒做過這麼錯的決定,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穀淵一輩子就做過這一件讓我後悔不已的事情。”穀淵的手抬了抬,還是放了下來。
佩爾不語,也沒有靠近他半步。
“佩,你能讓我解釋一下嗎?”
“嗯,你說。你到底為什麼不要他?”佩爾點頭,後退了幾步,坐下。
穀淵側耳聽著佩爾的動靜,稍稍放鬆了一些:“我眼睛為什麼看不見,你似乎一直都沒問過我,你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
佩爾愣了愣,默認。
她開始是告訴自己,穀淵應該不想提這件事,已是既定事實,又不會因為她問了改變什麼。
過後慢慢地,也就被自己麻醉成功了,不再感興趣,也不再想問了。
“傳導障礙,基因病,會遺傳,二分之一的概率。”
佩爾愣住。
穀淵沉吟了一陣:“穀子是幸運。你說得對,我是商人,我隻會分析利弊,我不敢賭!我賭不起!”
佩爾咬牙。
“哪怕是現在,我知道穀子視力沒有問題,我也禁不住會想,要是他眼睛有問題了,應該怎麼辦?你會不會傷心一輩子,會不會恨我又恨不起來。”
佩爾愕然:“那也不能……”
“我自己受過的苦我自己清楚,我不願意我的孩子因為我……重複我的人生……我怕他跟我一樣……一想就怕,哪怕我失去自己的性命,我都不覺得有那麼可怕。”穀淵說得斷斷續續。
佩爾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一陣腥甜使她抑製住了過去抱著穀淵的動作。
穀淵卻慢慢地走向她:“佩,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你讓我置阿程於何地?”佩爾冷聲道。
穀淵停住腳步。
“穀子從小身體不好。他生病的時候你在哪?他住院的時候你在哪?他一歲了還不長第一隻牙齒的時候你在哪?半夜鬧覺連續一個月沒睡好,我抱著他一起哭的時候,你在哪?他學著叫爸爸的時候你又在哪?”
佩爾深吸了一口氣:“這幾年來,一直陪著他長大,陪著我跨越了無數障礙的都是阿程!”
“佩,我……我錯了。可是,即使我在你身邊,我一樣什麼都做不到。”
佩爾忽然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唇上的腥甜已經無法幹擾她身體上的行動。佩爾呼地起身,撲過去抱住穀淵。
穀淵一怔,全身僵硬。他咬了咬牙,輕輕地攬過佩爾。
感覺沒變。這副嬌小的身軀來帶的感受,原來已經深入骨髓。
“佩,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會好好待你們母子,我會用盡我的全力去保護你們,我發誓我再傷害你們,我不得好死。”
佩爾推開了他:“我考慮。”
穀淵手上一空,完全呆住。他以為,佩爾主動撲過來了,她應該就原諒他了吧,怎麼就……
“遇見”小店裏,程梓皓帶著穀子,和李文芳坐在同一桌。
程梓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有說動李文芳跟他們一起走,最後問:“你想不想聽聽你家老板跟我愛人的故事?”
李文芳才跟了上來。
程梓皓有些發愣,又補充了一句:“我家佩佩是天下間最容易傷害你家老板,但又絕對不會傷害他的人,所以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