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喬奈通完那麼一個奇奇怪怪的電話後,單弋整個人都陷入了不知所雲的狀態。
奈奈她……到底在說什麼?
樓道空曠又明亮,他踩著從窗戶口透進來的陽光,影子被無限拉長,步伐沉穩,伴隨著輕微的踢踏聲。他手握著掛斷的手機一個人在樓道裏慢慢的走,腦子不著邊際的思考著,想了一會兒沒有頭緒,便打算回去再問問清楚。
單弋難得有這麼一次踩著點過來上班,他回到一隊辦公室的時候,隊員們都已經規規矩矩的坐在自己的小辦公間裏了,且氣氛莫名滯塞。
“那個……隊長啊,”傅鴻遠手捏著桌板磨磨蹭蹭的站起身,看著單弋的眼神微微躲閃,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意味,“剛才趙局長過來了,他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說是找你有點事兒……”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他觀察著單弋的臉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果不其然,聞言,男人的臉色瞬間冷了好幾個度。
趙局長和單弋不對付,這是整個刑偵局都知道的事情,兩人之間的恩怨還得從趙局長為了扶持一個關係戶上位,把帶著單弋實習的那位老刑警逼退休了說起。
那名老刑警被逼提前退休後,鬱鬱不得誌,在家悶了好長一段時間,好不容易走出來了,便想著去Y省放放風,結果在旅遊期間無意間遇上那裏的毒販交易,挺身而出抓捕毒販時不幸中彈身亡。
如果那件事是單弋開始仇恨趙局長埋下的種子,那麼趙局長嚴重的官僚作風和形式主義就是催化兩人矛盾的重要因素。
單弋和趙局長的上一回碰麵,還是因為他在某個娛樂會所定期進行清查工作時,抓到了一群正在聚眾嫖賭的高幹二代子弟。趙局長連夜趕回局裏就是為了把這件事情壓下來,可單弋雷打不動的鐵麵無私和軟硬不吃的剛硬性格,硬是與試圖放人的趙局長大吵一架,還毫不留情麵的把他轟走了,又寸步不離的守著那群人熬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紀檢委派人下來落實情況的時候才離開。
所以趙局長那人也很少傳喚單弋,即便有事也是找人轉達。但同為上下屬,兩人之間總有那麼一兩次的近距離接觸,而每到那時候也少不了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綜合以往的經驗,每一次趙局長主動找上來,準沒好事,且麻煩不小。
單弋沉默著,周身的氣場有些低,他抬手扯了一下領口,直接把脖子上的工作牌拽下來往桌子上一撂,塑料質牌與木質桌麵相碰發出輕微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內猶如一顆石子投入一池死水。眾人又默了一會兒,角落裏才傳來一道幽幽的歎氣聲,白一彥小小聲提醒單弋,道:“隊長,你去了那兒無論他說了什麼,你可千萬別和他打起來啊……”
“我心裏有數。”他留下這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辦公室。
一路直上十二樓,單弋麵無表情的站在局長辦公室門口,抬手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吧!”
他推開門,眼皮稍抬,一眼就看到了大班桌後那個穿著製服的中年男人,他的語氣不鹹不淡,多少透著一股子冷漠,絲毫沒有下級對上級的尊重之意,“趙局,你找我?”
對於單弋來說,他真正應該尊重的人,早就間接的因為眼前這人的一己私利化為一撮黃土。
“先進來坐吧。”趙局長放下手裏的茶杯,抬手摸了一把他那因脫發嚴重而蹭光的腦門,難得沒有一開始就端著架子擺官威。
他看著單弋坐下,清清嗓子,語氣平和,“找你是有點事情,但我知道你們工作很忙,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單弋冷漠臉。
“我今天上午去總部開了個會,會議中我彙報了一下關於局裏最近一個季度的工作情況,還有提到了關於近段時間各探員手頭上未偵破的一些陳年舊案的最終處理方法。我們商討的結果是,決定先把那些過去太長時間的案子暫時重新封存起來,這其中……”他頓了頓,抬眼直視著眼前的年輕男人,語氣稍緩,“就包括你叔父的那個案子。”
桌上的茶杯散發著嫋嫋的熱氣,單弋眼底的神色卻越發涼寒,黑峻峻的眸子泛著淩厲的冷光,他的坐姿依舊筆挺,沉默著,抿唇不語,手背上的青筋隱隱浮現。
“你也知道,我們刑偵局這幾年積壓的案件實在是太多了,警力也緊缺,顧此失彼,做出這個決定也是迫不得已。”
趙局長仿佛對單弋身上散發的冷冽氣息毫無察覺,自顧自的說下去,“你叔父的那個案子,時間線拉的太長了,我們的意見是不準備繼續深查下去了,畢竟已經過了十多年,線索都斷了,況且單衡已經緝拿歸案,另一個凶手也亡了多年,算是對當年事故的受害者有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