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恰巧就到了左小婉三日回門的日子,她一大早便已經盛裝打扮妥當,還從侯府的庫房裏,拿了兩柄上好的玉如意,準備帶回給左丞相當賀禮。
寅時的時候,左小婉剛準備動身,門口下人來報,丞相府來了一位小廝。
那小廝低眉順眼地進了正廳,看了左小婉一眼,就說:“相爺傳話,連日身體乏累,就讓小姐待在侯府,不必回去了。”
左小婉如遭雷擊,怔怔看著那小廝。腦中不自覺回響著、不必回去了……
不必回去了……
她的臉瞬時煞白起來。
秋兒從旁看著,都有些不忍心。
左小婉望著那小廝,唇邊發抖:“你,胡說!”
那小廝愈加低眉順眼,也不再吭一聲。
越是這般左小婉愈加如墜冰窟,她呆呆地坐到藤椅上,腳下還堆著她之前興頭準備的一箱箱禮物。
瞬時間,左小婉看著這些東西,心頭湧上莫大的諷刺感。
她看著那小廝含笑道:“我知道了,那你囑咐爹爹注意身體,女兒就不回去看他了。”
那小廝恭謹地應了聲,旋即就退下去。
左小婉坐在藤椅上,忽然就仰頭大笑起來,兩行眼淚從她眼角滑落。原來無論她怎麼做,她如願嫁進侯府也罷,都無法改變左丞相心裏對她的看法。無論如何,她都是左丞相心裏厭惡的存在。
一瞬間,她又想起寧承玉,銀牙頓時咬緊了,所有的憤恨惱怒都找到了出口。都是那丫頭,都是寧承玉那賤人!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是她再次地讓自己在成親那天丟盡了臉,是她再次掀起了她的瘡疤、都是她!一切都是她!
左小婉憤恨地幾乎要癲狂,秋兒在旁邊望著,隻感到心驚膽戰。想要勸說,又怕一把火燒到自己的身上,於是隻得緊閉著口,戰戰兢兢守在一旁。
左小婉過了半刻之後才緩下來,她的臉色沉靜如冰霜,和剛才的幾欲癲狂比,更加顯得駭人。她冷冷吐出字:“把這些賀禮全部搬回庫房,不要再讓我看見。”
秋兒忙喚了下人進來抬,沉重的箱子,從先前喜氣洋洋地被抬出來,此刻又被沉默著一箱箱抬走。就像左小婉如今已冷徹入骨的心。
這一插曲自是傳入了寧承玉的院子,畢竟這是瞞不得的事,左小婉三朝回門沒有回家,人人都看得見。
旁人自是不曉得緣由,隻有寧承玉心中明鏡一般,不由冷笑一聲。
左小婉年少失貞,這對於左丞相來說,無疑是在他光輝無比的一生上極大的一個敗筆,左青玄酷愛臉麵,怕是心中早已把這個女兒厭棄。
某種程度上來講,寧承玉倒是能體會到一星半點左小婉的處境。
畢竟不為親爹所喜,左小婉費盡心思替自己謀劃,最終嫁入相府,也算她有心機。
前世的承玉,就是敗在她這般的心機下。
將一切蛇蠍心,隱藏在嬌柔的外表下,誰都不忍心去責怪她。隻有去責怪那看似的惡人了。
杏兒說道:“老爺昨日,果真不曾歇在那位夫人處,而是在書房獨個睡了。”
這才隻請安一天就有如此效果,杏兒心中對寧承玉,更是多了幾分敬畏和佩服。
寧無求厭惡寧承玉,前世的左小婉,利用這個厭惡,最終逼得寧承玉自刎紅燭。而今天的寧承玉,反其道行之,同樣利用了寧無求對自己的厭惡,倒打了一耙左小婉。
寧承玉知道這還不夠,真正的較量,不過才剛剛開始罷了。
又是剛過雞鳴,承玉已是起了身子,自從患了頭疼症,她本身就不思睡眠,晨起已是慣例。對她來說,多了一道請安,反而是能趁機舒展舒展筋骨,也權當鍛煉了。
杏兒這會,頗機靈地從二門進來,附耳說道:“大小姐,我方才看見陳氏去了那位夫人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