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這千裏繁華之地,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一片地方。寧承玉的目光掠過院子裏的一處處,心中越來越感到驚愕。
況且走了這樣久,並未見到有多少仆從,偌大的院落,就更加顯得寂寥。
春雨有點不安,四處張望,門房走到一處院落停下,寧承玉遙遙地看見,不遠處的一個涼亭內,站立著一個身影。
“公子,寧家姑娘來了。”遠遠地,門房朝著那身影拘禮。
涼亭中的人終於轉過身,向著門房揮了揮手,門房便無聲地退了下去。
寧承玉望著那身影,終於邁動腳步,緩緩向涼亭走去。
王公子容顏淡淡,看著寧承玉走來,手輕輕抬起做了個請字,輕輕開了口:“姑娘,請坐。”
一瞬間,寧承玉抬眸和他的一雙眼睛相對而望,某種輕顫從心間升起,和夢中的那雙眼睛重合起來。
是他……
春雨已是細細打量了起來,這位王公子,約莫二十年紀,眉目之間淡淡的似水波,相貌清俊,隻是整個人有一種春日浮華淺淡的氣蘊。
他的目光落在寧承玉手上的玉佩上,神色間有一股情緒一閃而過。
“王公子,冒昧打擾了。”片刻,寧承玉望著他說道。
王公子不以為意地一笑:“寧姑娘攜著玉佩而來,怎樣都不能算打擾。”
這句話,等於間接承認了他和玉佩之間的關係。
寧承玉想著該如何開口,她即興前來,卻根本未曾仔細思量過,當真正見到了主人家,又該如何闡明自己的來意。
這樣的情境下,似乎無論怎麼說,說些什麼,都有些太過唐突了。
王公子先開口了:“姑娘遠道而來,先用一盞清茶罷。”
隨後也不知是從何處走過來一個妙齡少女,聽了吩咐之後,便執起了石桌上的茶壺,悄然退了下去。
眼前的王公子,無論是從何處,都與想象中頗為不同。看他雅然素淨的樣子,似乎讓人將無數的話,都堵在了心間。
片刻後茶水端了上來,王公子親自執起了茶壺,給寧承玉沏了一杯。
“敢問公子名姓。”寧承玉看著水煙嫋嫋,終於問出了一句話來。
王公子水波淡然的目光落在寧承玉麵上,片刻後輕輕說道:“在下王琴。”
王琴。
寧承玉也看著他,“寧承玉。”
王琴淡淡一笑:“寧姑娘的名姓,在下已知道了。”
寧承玉也決定不再多言,攤開手中的玉佩在石桌上,“請問公子,此玉佩可是公子之物?”
王琴的目光自然落在玉佩上,一時間,看不清有什麼情緒從他的眉眼間劃過:“正是我王家祖傳之物。”
寧承玉還是驚了一下,因為祖傳之物,和私有之物,意義自然又大不相同。她一時有些難以問下去,但還是壓下心頭的波瀾,繼續問道:“那麼請問公子、和家母、有何淵源?”
他既是完全清楚寧承玉,顯然不會不知道清河郡主了。
王琴頓了片刻,目光在玉佩上停留甚久,才輕輕又開口:“郡主、曾與昔年前,對我王家有恩。能夠結識郡主,也是我王家之興。”
“不知是何恩?”寧承玉盯著他的眼睛問。
王琴似乎愣了一下,也看著寧承玉。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寧承玉不知為何就有些恍然之感。
這雙眼睛和她夢境中別無二致,寧承玉一瞬間甚至很想要問出口,他為何竟要那般憐憫自己。
半晌王琴輕輕開口:“些許陳年舊事……還是上一輩的事,在下、也並不清楚。”
不知為何對方有回避之意,寧承玉聽著他說曾經的往事,心中則想著,與王家有恩?真的隻是這樣簡單?娘親清河郡主生前廣結善緣,幫助過的人不計其數,這王家有何獨特之處,竟讓清河郡主將之玉佩,妥善珍藏在箱籠之中?
思慮良久,寧承玉終究是問出了壓抑的那個疑問:“那這玉佩上的刻字……”
王、玉,卻是作何解?
聽見寧承玉問出此問題,王琴的目光有了些變化,他看向寧承玉,目光中似乎有一縷柔光一閃而過。然而,先前一直對問題知無不言的王琴,此時卻有些沉默起來。
寧承玉的心間,也並不如麵上那麼平靜,她也不知是在等一個什麼樣的答案,心中想的仍然是母親的音容。
良久之後,王琴終於開口:“刻字,並無甚特別含義。”
寧承玉望著他,這是她第一次和夢境中的一切重疊,便是這個男人,在上一世她的婚禮上,流出了那樣悲憫的神色,也是他,讓她決定要走這一遭。
此刻,麵對著她,他卻說一切並無甚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