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箭明白了。高熲這句話不過是安慰自己而已,從護送華山公楊文紀突圍那一刻開始,自己就注定了死亡,是不是認識楊文紀其實根本無所謂。
“你騙我,你說要把我帶回長安。”斷箭怒不可遏,咆哮的聲音就象垂死掙紮的餓狼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高熲泰然自若,“我隻是叫你閉緊嘴巴,承認臨陣脫逃的罪名,並沒有說不帶你回長安,也沒有說要殺了你。”
斷箭將信將疑,右手握上了腰間的刀把,眼裏殺氣騰騰。
“有些事我不能說,這你也知道。”高熲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宇文憲把你當作逃犯流放到敦煌的時候,你就成了他信使,或者更準確地說,你就是一份信。不管你是否認識楊文紀,也不管你是否告訴李雄真相,當你踏足敦煌的時候,你的使命就結束了。”高熲望著懵懂不知的斷箭,又補了一句,“你隻是一封信而已,你的生死現在已經沒人關心了。”
斷箭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他不想知道更多的內容,他也沒有資格知道,他隻知道自己不死就行了。
“你沒有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高熲笑道,“你值得我騙嗎?”
斷箭鬆開了刀把,略帶歉意地躬身行了一禮,“謝謝昭玄公。”頓了一下,他又說道,“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宇文憲。”
“你為什麼要感謝他?”高熲笑道,“在他的眼裏,你不過是一封信而已,他才不會關心你的生死。你應該感謝老天,是老天讓你鬼使神差逃到了龍門,給了宇文憲一個保住他哥哥江山的機會。”
斷箭不敢回話,低頭不語。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將來回到長安,隨著局勢的變化,今天的事情或許你能明白一些。”高熲輕輕拍了一下斷箭的肩膀,鄭重說道,“現在,我們來談談另外一件事。”
“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到樓蘭去見一個人,這個人對我們非常重要。”
“取道三攏沙漠,就是為了隱藏形跡?”
“事關大周安危,容不得半絲差錯,我不得不小心從事。”
事關大周安危?斷箭有些錯愣。這麼重要?如果坐在對麵的不是朝中參詳國事機密的內史下大夫,斷箭覺得這根本是個玩笑。十三個人,帶著貴重禮品,取道沙漠,去見一個事關大周安危的人,這未免有點兒戲吧?中途如果出了變故,事情沒辦成,這大周不就危險了?難道高熲的才智如此超絕?
“這個人和武泉公李丹交往密切,除了李丹外,他不見任何人。”
“武泉公李丹?”斷箭不認識這個人,也沒有聽說過。
“他是魏國公李弼的幼子。”高熲解釋道,“他曾是敦煌鎮將,後來是瓜州刺史,戍守邊鎮多年,最近才回到長安。”
“那我們去樓蘭幹什麼?”斷箭驚訝地問道,“李丹又不在這裏,我們即使到了樓蘭也無法見到那個人。”
高熲望著斷箭,微微一笑,“你假冒武泉公去見他。”
斷箭愣了一下,接著失聲而笑,“怎麼冒充?他不認識武泉公?”
“當然認識。”高熲指著斷箭的臉,笑著說道,“你的長相和李丹很像……不,非常像,如果不是朝夕相處或者很親密的人,根本無法分辨。”
斷箭目瞪口呆,“昭玄公,事關大周安危,不能這樣草率吧?相貌想像有什麼用?言行舉止差異太大,馬上就會漏餡。這太冒險了。”
“的確冒險,但沒辦法,我沒時間了。”高熲苦笑道,“我們隻能冒險一試,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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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弓弦沙漠,即今庫布齊沙漠。
紅公牛沙漠,即今烏蘭布和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