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玨清吃過早點之後,便坐上馬車進了宮。
到達太祁殿時,百官已經齊聚了。
顧玨清在眾人的問候聲中,一路走向前方。
不經意的一眼,瞄到了站在左側的蔡士常,與蔡士常擦肩而過時,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蔡士常望著她臉上的那抹笑意,不禁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由於跟顧玨清發生了多次爭執,對於顧玨清的冷嘲熱諷他都習慣了,顧玨清要是罵他,他可以保持冷靜地回上幾句,可今日顧玨清看見他,一個字都不說,反而衝著他笑……
這算是什麼意思?
他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心想:接下來的日子一定要格外謹慎小心了,這顧相一肚子壞水,指不定又要挖坑給他跳。
顧玨清走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一轉頭就能看見衛長琴在右側,長身玉立。
衛長琴朝她看了過來,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轉瞬即逝。
大殿之上,他們不能眉來眼去,隻能互相笑一笑,表示問候。
“陛下到——”
一聲尖銳的嗓音在空氣中響起。
龍祁世打著哈欠出現在眾人的麵前,顯然今日睡得還不夠飽。
眾人齊齊行禮。
龍祁世慢悠悠地走上了龍椅,望著底下的眾人道:“眾卿平身。”
“陛下看起來精神不是太好?”顧玨清第一個開口問候,“是不是昨天夜裏沒睡好?又或者陛下處理政務,太晚入睡了?”
她當然知道,龍祁世絕不是為了國家大事太晚睡。
他向來不夠勤勉,這大好江山都是他爹打下的,國庫裏的金山銀山也都是前麵的皇帝們累計下來,他揮霍起來一點兒都不心疼,倚仗著祁國兵強馬壯又物豐財厚,過得快活似神仙。
她之所以問他是不是太過操勞,自然是為了給他一個台階下。
而麵對顧玨清的問候,龍祁世點了點頭,手肘擱在椅子的把手上,單手支撐著額頭。
這個姿勢能夠讓他坐得舒服些。
“陛下一定要保重龍體,陛下日理萬機,得有充沛的精神才行,若精神不濟,不如去泡泡溫泉,微臣最近得了一種藥浴的方子,想給陛下試試,也許有利於消除疲憊,還能驅寒。”
作為龍祁世向來喜歡的臣子,顧玨清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奉承的機會。
果然,龍祁世一聽這話,目光亮了亮。
隻要是關於吃喝玩樂的事情,他都十分樂意。
顧玨清的提議,不就是要讓他去溫泉山莊嗎?山莊裏最近又來了幾位新的按摩師傅,按摩手法那可真的好極了,宮裏也有擅長推拿的嬤嬤,跟溫泉山莊裏的那些師傅比起來,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清樂園賭場最近似乎又出了幾樣新的玩法,想去試試。
“顧卿的提議甚好。”龍祁世朗聲一笑,“在這冬日裏,泡溫泉可真稱得上是十分舒爽的事情了,這樣吧,明天,三品以上的官員都隨朕去溫泉山莊,就當是犒勞你們一直以來的盡忠職守。”
“陛下,您最近這一個月,出宮的次數是不是有些多了?距離您上次出去玩還不到十天,您就又要出去了。微臣以為不妥。”說話之人正是內閣大學士,年過六十,板著臉的時候,格外嚴肅。
龍祁世聞言,唇角的笑意消逝了,“哪裏不妥?”
“您帶著大臣們出宮玩,這是瞞不過百姓的,一年去個幾次倒也無妨,您總得有個放鬆的時候,可您每個月都出去幾趟,百姓會怎麼想?他們私底下是否會議論,皇帝陛下竟然如此清閑,勤於玩樂?縱觀各大國的君主,微服出巡大多是體察民情,甚少專注於玩樂,陛下可莫要留下一個貪玩的名聲……”
“你住口!”龍祁世嗬斥道,“祁國近年來風調雨順,不與別國打仗,隻因為我祁國地廣人多,兵強馬壯,讓外人不敢來犯,百姓們安居樂業,朕作為統治者,難道就沒有資格享受安逸的時光嗎?朕想出去玩,誰敢說什麼?朕每天悶在皇宮裏,時間一長,整個人都疲乏了,朕的子民就不該有個體諒嗎?”
顧玨清聞言,心中腹誹道:皇帝陛下跟人吵起架來,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
他壓根就不承認自己貪玩,事實上,真沒幾個大國皇帝像他這麼安逸了,得虧了前幾任的皇帝們嘔心瀝血,給他留下了足夠的資本,使得他不用太勞累。
而他也早就習慣安逸了,從來都不把老臣的忠告當回事,甚至覺得這些老臣都很煩人。
“陛下,老臣也是為了您的名聲考慮啊,先帝在世的時候,從不貪圖玩樂,隻有必要的時候才出宮體察民情,老臣是希望陛下您能學習先帝……”
“像父皇一樣,一輩子都在積累名聲,大事小事都喜歡親力親為,然後因為過度勞累病倒,留下病根,身體日漸疲乏,以至於不到五十歲就英年早逝,都沒享受過幾天的快活日子,你也希望朕步他的後塵是吧?朕也活不到五十歲就得駕鶴歸西,歸西之後還能流芳百世,這樣最襯你的心意了。”
“陛下請慎言!”大學士連忙說道,“老臣絕沒有半點兒詛咒陛下的意思!陛下又何必這樣說話?您這是自己在咒自己!”
他的話音落下,其他人也紛紛勸說。
“陛下對大學士不滿,也不該說這樣不吉利的話,這話說出來,對先帝也不大敬重啊。”
“大學士也是為了陛下的名聲考慮,絕無半點私心,請陛下明鑒,不要誤解了他的一番好意。”
“陛下身為九五之尊,更應該慎言才是啊……”
老臣們一個接一個地勸諫,並沒有讓龍祁世陰鬱的臉色得到緩和,他的眉頭反而越擰越緊,似乎已經快要失去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