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燭殘年的老人家身軀佝僂,步履蹣跚走出來。

他朝狂吠的土狗走去,蒼老的聲音歎息道:“大黃,別叫了,你要害怕,明天我帶你上山,往後你去哪兒都行。”

大黃土狗頓時不叫了,發出乞憐的嗚嗚聲,好似在說,它不想離開。

老人家從旁邊的水桶中舀了一勺水,倒入大黃狗麵前的破碗裏,“叫也沒用,我們就爛在這裏吧。”

何舒念狠狠地抖了抖。這老人家用最淡然的語氣說著最絕望的話,讓她心髒揪疼。

就在這時,老人家抬頭,看到了夜色中的何舒念。

何舒念趕緊調整表情,快步走過去。

“老人家,我是從外地來投奔親戚的,可我好像迷路了,不知怎麼就走到這兒來。您方便收留我一晚上嗎?我隻求有個地方能喝口水歇一歇。”

老人家渾濁的眼睛從上到下掃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往屋裏去。何舒念以為他不願意,誰知,他開了屋門,回頭,溫吞道:“進來吧。”

“謝謝您!”

何舒念趕緊跑過去。

農舍比她想象中更殘破簡陋,隻要抬頭就能看到屋頂破著好幾個大洞。月光透過破洞灑進來,照在屋裏那張缺了邊的木桌上。桌上放著兩隻碗,一隻碗盛的是清水粥,另一隻碗盛著幾根野菜。

桌角燃著半截蠟燭,燭光在漏風的屋裏搖曳,更增添幾分滲人氣氛。

屋裏有淡淡的臭味,像是潮濕黴氣的味道,又像是什麼過期食物的臭氣。

老人家坐到木桌旁,捧起碗,麵無表情小口喝著粥。

燭光明滅不定,照著屋裏簡單的布置,屋子的右側是房間,房間門沒關,燭光透進房裏,床上躺著一對男女。

何舒念頭皮發麻。

兩具屍體。

之所以確定是屍體而不是活人,是因為房裏的屋頂也破了洞,月光從破洞披灑下來,正好照在那對男女臉上,照在他們發青發黑的屍斑上。

屋裏的臭味,來源就在這裏。

何舒念醫術不精,但活人和死人還是能分辨的。光線太暗她沒辦法完全看清,但床上這男女的麵容打扮來看應該是對母子,按屍斑和麵目完整度,以及屍臭程度來判斷,他們死亡時間大概是三天左右。

何舒念看向喝粥的老人,這才注意到,老人家手臂上綁著一小截白色麻布。

老人家臉上無悲無喜,愁苦的生活在他臉上刻畫出歲月的痕跡,每一條皺紋都飽經風霜。他耷拉著眉,麵無表情就著野菜喝著粥,仿佛聞不到屋裏的屍臭味般。

何舒念胃部一陣抽搐,忍不住有些犯惡心。

她勉強穩定心神,試探著走近。

“老人家,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能冒昧向您打聽個人嗎?就我那親戚,郭大牛,他好像在一個姓段的員外家裏做廚房雜活的,我迷路走了好幾天沒找到進城的方向,您聽說過這段員外嗎?我能找著段員外的話,肯定也能找到我親戚。”

她一本正經滿臉赤誠,謊話張嘴就來,聽得附身在簪子上的君清一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一笑,簪子就微微顫動,何舒念不得不伸手往簪子上捏了一下,以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