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嶽的車技好,一路倒是平穩。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天堂堡,街坊鄰居聽說戚家人回來了,紛紛過來慰問。
他們在這裏住了十五年,加上李玲玉與戚濤脾氣好,不跟人動氣,所以很受待見。
菩提樹下的老爺子們因為永遠失戚濤這麼位牌友而暗自歎然,大媽們平日裏雖然愛碎語,但這時候還是送上了他們的溫情。
讓桑美意外的是原本張蘭芳租的那套房子,搬進來一對小學的退休老師,短短的時間內,也不知怎麼與李玲玉他們搞好的關係,走得很近。
李玲玉原本心情還是低落的,胃口不怎麼好,不知道那退休的女老師跟她聊了什麼,晚飯時李玲玉忽然就來了精神,且胃口也打開了。
桑美真是又覺得莫名其妙,同時又覺得無比開心。
吵吵嚷嚷一天後,戚家小院終於恢複了寧靜。
桑美洗完澡出來,發現李玲玉不見了,客廳裏《繁華似錦》還在播放著。
她擰了擰眉,有些心慌地往外跑。
剛跑到門口,桑美忽然停住了腳,隻見院子裏的大樹下,李玲玉正坐在戚濤的椅子上,目光幽幽的放遠。
桑美頓了頓,回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邁著步子輕輕地走了出去。
她抖了抖手上的外套,上前,輕輕地搭在李玲玉的肩頭,“媽,天氣這麼涼,你怎麼還一個人坐在外麵?”
李玲玉撫了撫麵前的棋盤,嗓音低沉地說道:“睡不著,就過來坐坐。”
桑美蹲在她麵前,觸到她冰涼的手,立刻搓了搓,湊近嘴邊吹了兩口熱氣,“手都吹涼了。”
李玲玉抬頭摸了摸桑美的腦袋,幽幽地說道:“你爸啊,以前最喜歡在這裏下棋喝茶了。”
她有這麼個女兒,真是榮幸啊。
聽聞李玲玉提起戚濤,桑美才覺得白天裏麵色沉靜說話的媽媽其實內心是難過的。
隻是那種難過她不願意流露給外人看罷了。
桑美沒有說話,隻是捂著她的手,輕輕地嗬著熱氣。
“唉!”李玲玉盯著麵前的棋盤,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沒想到,他走得會那麼痛苦,我卻一點也不知道。”
在得知戚濤致死的原因後,李玲玉沒有一刻不在譴責自己。
她就是他由著戚濤的性子,如果她當初攔著他又或者陪他回貝沙灣,那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不一樣。
桑美揉了揉李玲玉的手,沉聲說道:“您別這樣,容易傷身體。”
她明白李玲玉的感受,可是她剛失去了戚濤,她不能再連李玲玉也失去。
女兒的驚慌恐懼李玲玉都看在眼裏,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沉沉地說道:“我知道。”
李玲玉反手捉著桑美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長歎一聲說道:“我可不得挺著你!照顧好你奶奶,守著你和暮生把家成了,大家和和美美的,不然真是沒臉下去見你爸。”
她死了丈夫,可她還有老母親和未成家的孩子,就那麼走了,李玲玉不甘心也不放心。
桑美垂著頭,小聲地安慰起來,“爸的事警察那邊會繼續調查的,您放心,一定會找到真凶的。”
不找到凶手,她寢食難安。
戚濤的事,是懸在整個戚家人頭上的陰雨,不查明,他們誰也不會真正的獲得開心。
李玲玉看著麵前的桑美,沉沉地點了點頭,“嗯。”
她看著麵前女兒,視線變得有些朦朧。
那些盤旋在內心的疑問,和她早已發現的事實,盤亙在胸腔堵得慌。
許久後,李玲玉握著桑美的手,拍了拍。
她啞著聲音,沉沉地喚了一聲,“桑美啊!”
桑美身子微頓,抬頭看著她,表情詫異,“嗯?”
李玲玉看著她,一雙眼睛裏各種沉痛也抑鬱。
見她不說話,桑美湊近了幾分,輕輕地喚道:“媽?!”
李玲玉回過神來,她低下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緊張地說道:“那位影後餘老師,你們......”
話到一半,李玲玉忽然就止住了。
她擰著眉,似有些艱難。
然而,桑美卻是心裏有數,知道她想要問詢什麼。
其實,她沒怎麼想要瞞著,隻是因為當時不想認餘倩雯,所以不讓戚暮生說。
桑美握了握李玲玉的手,目光湛湛地看著她,“媽,你想問什麼?”
李玲玉抬頭,正好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
想說的話不知為何突然卡在了嗓子眼,李玲玉有些難受地搖了搖頭,恍恍惚惚地說道:“沒......沒什麼。”
看她的反,桑美心裏多少有了個七七八八,多半是戚暮生那孩子忍不住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