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魏博夫人(1 / 1)

花燭洞房,寂靜無人聲,公主在房間已等了許久,因從小謹遵宮廷禮儀的習慣,雖身上已有些酸軟疲累,但依舊不肯失掉皇家的莊嚴氣度,腰板坐得正正的。

兩支鳳凰花燭在房間裏燁燁跳動,照亮了大半個臥房,床前垂掛著質地柔軟的煙籠紗,繡著合歡花,床上鋪著兩條國寺開過光的萬壽福字棉被,寓意早生貴子,一副鴛鴦合和玉枕用來新人安枕,紅實木桌上各類精致糕點累成了小山,還放著一壺交杯合巹,擺得端端正正,貼著囍字。目光所及處,滿眼的正紅和喜慶之意,看得人心裏溫暖高興。

公主全身被華美的喜裝包裹著,隻有一雙纖白瑩潤的玉手留在外麵,手上戴著父皇賜予她的羊脂玉鐲,是她從小戴到大的,紅蓋頭下掩著她的臉,沒辦法辨清她的表情是什麼樣。不久,她聽到有人推門進來,一雙靴子緩緩出現在她的蓋頭下方,各繡著一朵小小的祥雲,她看得很清楚。

“公主殿下,怪末將來晚了。”田緒試探著問候了一聲。

“將軍在前廳招待賓客,本宮沒什麼可怪的。”公主有禮回答,聲音宛若黃鸝婀娜動聽。

田緒鬆了鬆肩膀,好奇著公主的真麵目,戒備之意藏在內心深處,伸出手將大紅蓋頭輕輕播下,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動人心魄的臉。

晶瑩剔透的玉麵仿佛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嫩細膩,一看就是錦衣玉食,日久天長才能保養出的好氣色。一層名貴香甜的脂粉敷的卻不厚,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丹,加上一身紅豔豔的喜裝襯得眼前少女氣色上佳、嬌嗔可人,端莊高貴之餘又自帶一股風流韻味。

田緒微微一怔,雖說見過許多女子,也納過一些美妾,但像武清公主般氣質高貴出塵者卻是絕無僅有,不由心中為之震顫,也收斂起自己隱含的敵意。不論他和公主的立場是否不同,今晚他與這女子生平才第一次相見,他不願意為日後的隔閡生疏了此刻,於是戒備轉入鬆懈,鬆懈轉為欣喜,欣喜中帶著一些忐忑,按部就班將流程一一走過。

公主與這位魏帥初次相見即在洞房,雖知道這男子是以後的夫君,但兩人間疏離的陌生感,不是說沒有就沒有,這令武清心裏多少有些不安定,但她沒有表現出來,此番就是朝廷以聯姻籠絡魏博,她已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於是接受現實,聽之任之。

此夜之後,公主從一個十九歲的少女轉變為魏博夫人,但不論經曆多少悱惻纏綿、恩愛交合,她都記得自己來到魏博的初心,以及肩上的責任。她先是大唐的公主,代宗的女兒,德宗的妹妹,然後才是魏博夫人,田緒的正妻。

大婚三月後,貞元元年(785年)六月十二日,皇帝感其義舉,下旨徙封嘉誠,稱武清為“嘉誠公主”,次年五月,正式冊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