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見季安哥哥了麼?”熱鬧的婚宴上,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懷抱在母親懷裏。
“剛剛還看見呢,不過今日公主和駙馬大婚,大夥兒都在忙,興許他嫌人多出去透氣了。”
“公主以後要做季安哥哥的母親嗎?可是他有自己的母親呀。”小娃娃疑惑道。
母親急忙輕捂女兒的嘴,四下觀望,每個人觥籌交錯,無人注意她們的談話,才放心說道:
“以後這話別再說了,讓有心人聽到會說我們蔑視公主,這可吃罪不起。”
小娃娃懵懵懂懂,阿娘拿主意就是了。
母親撫著寧兒稚嫩可愛的小臉龐,忽而溫柔說道:“你季安哥哥的生母是你田伯伯的小妾,她的身份遠沒有大唐公主尊貴,以後公主就是季安哥哥的嫡母,你們倆一定要尊重她。”
女娃娃似懂非懂,聽阿娘的就是了。
聶夫人忙於來往應酬,讓仆人左右陪著小姐尋找季安。
寧兒和季安同齡,從繈褓喝奶開始,兩個人就相處在一起,今年都四歲了,正值活潑好動的時候。寧兒人小鬼大,小眼珠滴溜溜一轉,就拉著仆人們往兵器庫方向去了。
“你們就在外邊等我。”
“是。”
寧兒的小身板一溜就進去了,庫房裏各類兵器琳琅滿目,這些寶刀寶劍平日裏,田伯伯都叫人細心打理。兵器雖多,保管的卻很好,沒有一點斑駁鏽跡,它們被高高駕束著,寧兒的身高倒也碰不著。
她的小眼珠很快捕捉到了那個人影兒,“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那人影兒被小娃娃一語驚醒,兩個小娃娃互相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隻許你來,不許我來嗎?你不跟我們一起看新娘子嗎?老嬤嬤們說,公主是金枝玉葉,美得跟仙女一樣。”
“我不想去看,爹爹娶了公主,就更不會把我娘和我放在眼裏了,以後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這個家裏我就是多餘的。”
“胡說,誰說的,寧兒最喜歡季安哥哥了,我們倆要一起吃到老,玩到老。”小娃娃一本正經地說,還把手中喜歡的小老虎玩偶塞給他。
季安本來心情不太好,聽到這話,愣是心裏埋汰也雨過天晴,打趣地睨著眼前跟他一般大的小人兒,隨後一起趴在地上玩起了小老虎玩偶。
不知過了多久,筵席至尾聲,田緒三分醉裏裝著八分醉被屬下帶離了宴會。剛下堂,田緒就轉頭抱怨道:
“這幫文人墨客竟然比兵犢子還能喝,再這麼喝下去,饒是我酒量好,也得喝趴下。”
心腹提醒道:“將軍把這身酒漬衣服換了吧,還得去見公主。”
田緒頷首,下屬領他進兵器庫更衣,見一幹人仆人丫鬟站在兵器庫外麵,命他們退下,老嬤嬤見小主子未經將軍同意擅入了他的兵器庫,本以為馬上出來也不礙事,誰知撞上了正主,怕將軍責怪就謊稱剛跟丟了小主子正要去找,裝作不知,撇清自己,然後一幹人退去。
田緒這間兵器庫其實是半臥房半兵器的設計,他一個驍勇善戰的將領極少弄些舞文弄墨的文章,因此家裏沒有設置正式的書房,這樣的兵器庫倒是布置了幾間,放置了床榻,方便他隨時休憩和挑選兵器。
兩個小娃娃此時聽到有人來,就默契地躲在床下噤聲,動作熟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
寧兒的父親聶鋒也在魏博任職,為田緒所用,所以兩家算是世交,寧兒經常把田伯伯家當自己家玩兒,田伯伯也肯定不會責怪她。
此時,她聽到田伯伯跟奉來新衣的下屬談到:
“公主怎麼樣了?”
“回稟將軍,公主自進入洞房後一直靜坐在床榻上,不曾掀開蓋頭,也不曾起身喝過水。”
田緒輕輕點頭,“不愧是大唐的公主,乃禮儀周全之人也。”他一直派人監視著公主的一言一行。
“皇帝那廝終究是怕我的,怕我把他的長安捅個窟窿,否則怎麼肯把親妹子下嫁於我,嫁給我也不過是想插根釘子、插雙眼睛在我身邊,也好時時牽製我、監視我,讓我為他效力,我這駙馬爺可不好當啊!”田緒幾下整理著自己的衣衫,很快弄好了。
田緒正欲離去,眼睛掃到架子上一把小巧鋒利的五星寶石匕首,身體頓了一頓,隨即將匕首暗藏於寬大的袖管裏,心裏默念著“希望今夜用不到此物”,徑直往洞房去了。
床底下的兩個小人兒,一個認真聽著父親的話,一個心不在焉,最後被寧兒打破了寂靜。
“我們走吧,阿娘該找我了。”
季安同意,兩個四歲的小娃娃手拉著手,小跑著出去找大人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