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元年(785年),唐德宗登基剛滿兩個月,朝綱未穩。德宗為安撫魏博,決定將公主下嫁田緒。
彼時的皇宮裏,百年不變的莊嚴肅穆之氣,處處透露著尊貴奢豪、天家風範,巍巍然雕梁畫棟,雄偉壯觀之氣象讓見過的人心生敬畏。幸好在三月裏,滿皇苑的花團錦簇吸引著蜂蝶縈繞,姹紫嫣紅給整座宮殿平添了春日的熱鬧生機,多了一分親切怡人。
“皇上駕到……”
公主靜坐在富麗堂皇的殿內,聽到皇帝哥哥來了,不似往常般開心相迎,在宦官服侍皇上坐下後,才反應過來欲向皇帝行禮,被德宗抬手輕輕製止:
“免了,坐下說吧。”
公主聽從皇帝吩咐,順勢坐下。
德宗將大拇指上的璞玉扳指轉了兩下,默默說道:
“你知道了,是嗎?”
公主沒有反駁:“嗯。”
“若有更好的辦法,朕也不忍心走這條路,正逢朝廷多事之秋,哪怕皇兄集舉國之力,怕也隻是勝算甚微,螳臂當車。”德宗曉以大義,但眼睛不敢去看自己的妹妹。
“皇兄不必為此事煩心,武清沒有異議,也不敢有異議。李家的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一樣是嫁去了西藏吐蕃,此行我前往河北魏博,相比之下,已經離家近了許多。”
公主自聽聞此事,心中難掩失落不安,但行為上從未違抗德宗的旨意,她太清楚了,身為皇族之女,和親是遲早的事,她享受著皇室優越尊榮的生活,也需盡到公主的責任,這是她很小時候就意識到的。
“終究是委屈了你,朕答應你,會好好操辦你的婚事,極盡尊榮。”公主的溫柔懂事令德宗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武清不覺得委屈,隻要能幫到皇兄,有益於大唐,臣女願意盡一份綿薄之力。”公主的語氣裏愈加透著堅定。
德宗滿意地點點頭,起身走到公主麵前。
“宮裏來了一支西洋樂師,我們去看看這西洋的樂器和歌舞是什麼樣的。”
皇帝拉起她的手往殿外走,像小時候一樣,帶她去看春日裏的萬紫千紅。
他一直很喜歡這個妹妹,不僅是因為武清生得婉麗多姿,她為人善解人意,性格活潑開朗卻不刁蠻,不太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此番她願意犧牲自己,更令德宗感受到了她的勇敢和大義。
天子下嫁親妹,魏帥迎娶公主,好日子定在了三月二十六日。
皇帝結姻親的願望強烈,所以公主的婚事辦的很快,三月初頒下旨意,三月末就是大婚日子。
這一天,田緒田將軍在長安城裏迎著公主的儀仗浩浩蕩蕩從長安前往魏博,一路上車馬煊赫,隆重非常,遊人紛紛爭相觀看。田緒身著一襲駙馬的大紅吉服,騎著禦賜的坐騎,走在隊伍前頭,偶爾回頭看一眼車上的妙人兒,臉上竟是得意。
德宗為顯姻親的誠意,親自到望春亭為公主踐行,兩人此番一別,再相見就難了,皇帝心裏被不舍、歉疚、無奈翻滾著,一時五味雜陳,最終化為一個篤定的眼神。他特意讓公主乘坐天子儀仗的金根車,金根車在唐代開國以來隻有皇帝有資格乘坐,其他皇室都不能僭越。由此可見,德宗給足了田緒麵子,下嫁父皇的嫡親女兒,還命令守護自己的三分之一禁衛軍護送公主和駙馬回到魏博,就更不用提嫁妝一類的儀製和禮節了。
隊伍剛剛進入魏博,大婚現場已經鞭炮齊放,鑼鼓喧天,賓客往來絡繹不絕。
武清公主被仆人們攙扶著下金根車,明麗豔烈的大紅蓋頭下麵一身價值連城的鳳冠霞帔,一抹紅色中隻有半張秀麗姣好的麵容若隱若現,未湊近時已經感受到她的氣度高華非凡,不沾世俗汙穢。宅邸門口,大人們想一睹大唐公主的尊容,小孩子們熱鬧地向天上叫道:
“鳳凰飛來了,鳳凰飛來魏博了!”
田將軍難得多了一分沉穩,鄭重小心地拉著紅襟,引公主步入內堂,今天他是新郎官駙馬爺,心裏不論轉著千萬個想法,這份體麵他必須得成全,也是成全他自己的榮耀。
新人入內,向天地叩首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