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了半天,袁葉離看著秋鳶手上托好的菡萏紋襖裙皺了皺眉,再看了眼冬雀手上托著的白色兔絨襖,臉色突然間就變成了隆冬裏的霜刃,又瞬間掩飾了過去。心中嘲諷一笑,不動聲色走到冬雀麵前。
冬雀得意一笑的表情沒能逃過她的眼睛,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她腳步一頓,回退幾步:“秋鳶,更衣。”
大紅色的襖裙上繡著朵朵菡萏,金線密密地纏著,既不顯小氣又不失繁雜,再妥帖不過。袁葉離嬌俏可愛地麵容凸顯到極致,頭發用透綠簪子別著,餘下部分筆直地垂到腰間。秋鳶言笑晏晏,為她係好腰間錦帶,一塊荷紋玉佩末端墜下飄逸的流蘇。
袁葉離轉了一圈,裙邊飛揚,意味深長地揚起笑顏:“你們說,我好看麼?”
冬雀表情微微一僵,隨即換上盈盈笑顏:“太好看了,要是小姐到街上溜幾圈還不得晃瞎那些公子哥的眼睛。”
“幾個丫頭裏,就數你嘴裏的話能甜到我心坎裏。”袁葉離當然明白冬雀眼裏的失落,多精彩的戲碼,她不想揭穿。
“奴婢說的都是真心實意的話,小姐的美貌把這紅襖子襯得更加漂亮貴氣了。”冬雀努力堆起最天真的笑臉。
多麼無辜,多麼令人毫無戒備的表情啊!
若不是親自領略過她的厲害,袁葉離打死也不願意相信,眼前這個乖巧可愛、嘴甜如蜜餞的小女孩陰險歹毒至極。
前世,她的清白名聲被毀於一旦,遭到全渝京城的人辱罵,眼前這個小丫頭在這件事情裏麵的扮演的角色可是舉足輕重。
除了娘親以外,袁葉離最信任的人就是陪伴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冬雀,雖然兩人出身又高低貴賤之分,但是她從未拿這個小她三歲的女孩當作過下人,甚至私底下姐妹相稱,卻不曾想隻換來一碗迷魂湯,醒來床上卻多了個衣衫不整的陌生男子。
真是諷刺啊,若不是如此,她堂堂富家嫡女怎麼會隻有給人做小妾的份。
她假裝隨意一瞥,指著冬雀托好白色兔絨襖,漫不經心地道:“幹脆這件就賞你穿了吧!”
冬雀驚愕地睜大雙瞳,眼裏裏盛滿恐懼,穩了穩心神,雙膝跪地:“這麼華貴的衣裳,奴婢哪裏穿得!小姐是要折煞冬雀啊。”
嗬嗬,她勾了勾嘴角,挑起完美的弧度。這麼虛假的表情,她從前怎麼就無法甄別其中的虛情假意呢?
所謂甄別,去聽夠華麗的謊言,受盡苦楚,然後就能知道,何為口蜜腹劍,何叫笑裏藏刀!
袁葉離連忙扶起跪地的人,安撫著:“你我親如姐妹,早已沒了尊卑之別。”頓了頓,又恨其不爭地嚷道:“你怎麼能讓我給其他院裏的人給比下去了,就算隻是我聽雨軒的丫鬟,也能穿得起錦衣華服。”
這番話說得巧妙極了,沒有哪個字不在指著冬雀的心口狠狠地戳她的痛處。
你終究隻是是個丫鬟,我讓你穿!你敢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