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的白煙嫋嫋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水沉香的味道,靜心怡人。
“水……水……”隱隱因幹渴而沙啞的嗓子低低地喚著,能聽出是個女子。
身穿綠布襖裙的女孩慌忙地走到圓桌,執好茶杯,三步並作兩步至床前,一手撩開繡著牡丹的紅色幔帳。扶起帳內的臉色蒼白的女孩。
一股溫熱的茶水滋潤著袁葉離幹澀的嘴唇,及時解了渴。微微睜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稚嫩臉龐,陌生又熟悉。
她努力眨了眨眼,果真到閻王殿了麼。
“大小姐。”
這個聲音有些許熟悉,好像隔了很多年了。袁葉離掀開身上厚重的牡丹繡被,抬頭大量著。麵前這個女孩梳著雙髻,稚嫩臉龐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黑溜溜的眼珠子正歡喜的望著自己。
“你……紅”你是春燕。袁葉離嚇得三魂出竅,出口的話也結巴起來。春燕怎麼才十二三歲的模樣?
天啊!事態的太過出人意料。她雙眼發黑,努力忍住想要暈過去的衝動迅速掃視屋子,而房間裏的布置更令人驚心不已。這裏的一磚一瓦她都銘刻在心,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想忘記都難。
牆麵掛著一幅裱好的丹青圖,圖上的孔雀仰首開屏,羽毛栩栩如生,姿態驕傲不羈,從遠處看顯現出大氣磅礴之勢,近處觀來又精細得讓人嘖嘖拍掌。此圖乃是她幼年生日,號稱“渝京第一丹青妙手”的娘親所贈。她十分喜愛,卻早就被父親強行拿去籠絡一位愛畫成癡的二品官員。
難道是抹脖子自殺後的回光返照?
“小姐怎麼了,我是春燕啊。”雙髻丫鬟不解的望著麵前神色詭異的女孩,但到底年紀尚小,沒作他想。
“今夕是何年?”袁葉離突然撲向春燕,緊緊抓緊她的綠襖,如同溺水的水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樣瘋狂,眼神冷厲得駭人。
從不曾見過袁葉離模樣,春燕嚇得愣了愣,條件反射般答出:“天宗二十七年,臘月初七。”
天宗年歲,睿帝登基二十七年,她年芳十五,及笄之年。
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袁葉離雙腿一軟就退坐到床上,啟唇:“拿銅鏡來。”
凝視著手上這麵雕紋精致,鏡麵平整光滑的古鏡。光可鑒人的黃銅鏡麵裏,映著一張未脫青澀的麵孔,有點嬰兒肥的臉頰,配上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上挑,雖談不上風情萬種,但到底也是嬌俏可人。隻是此刻臉色病態蒼白,缺了幾分生機。
袁葉離望著這張臉嘲諷一笑,自那個男人的一句“嬌瘦為美”出口後,她便討厭死了自己嬰兒肥的臉型,拚命節食減肥,不光餓出了胃病還拖垮了身子。
多傻啊!如今竟然覺得這張臉無比舒心。
掐了掐大腿,疼痛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終於接受了現實。
待她回神的時候,秋鳶已經端著盆熱水走進來,爐子裏的炭火早就升好。袁家在渝京城雖然說不上是尊榮華貴,但是袁家祖上從商,留下來的家底殷實。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連她這個不得寵愛的嫡女都配有三個丫鬟,春燕是貼身婢女,秋鳶和青竹負責尋常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