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撫摸他的臉頰,歐陽暮丹過去隻會讓她離開,今日卻是不會了。
因為他已經昏迷不醒。
有人敲門,“小姐,已經兩天了。”
楊柳不肯聽。
那跟隨著她名為燕兒的丫鬟,在她身旁撲通跪下,眼中的淚水反著光。“小姐,雨已經停了兩天,你莫要再等,將軍他……”燕兒緊咬著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他不會醒過來的!”
最直白的話語,最簡單的事實。
楊柳伏在床上,她眼中沒有生氣,擁有傾城容顏的她如今隻像一朵枯萎了的繅絲花。繅絲花,亦是十六夜薔薇,缺了一角的花朵,縱然美麗,卻始終是遺憾的。人生往往如此,花好月圓是一個永遠的夢,實際上不是花殘,就是月缺。
窗外大雨傾盆而下。
而現在雨已經停了。
“走吧。”楊柳站在門邊,而後往前走去。夜晚很黑,路上獨有她一人。
走吧,去看看那個人的墳。她對自己說,然後往郊外而去。
皎潔光華,傾斜而下。路旁樹影幽幽而動,恍若鬼火。
歐陽暮丹的墓在郊外,是一個偏遠的山穀,燕兒提著燈籠和傘跟在楊柳身後,慢慢見到那河畔的風景。楊柳彎腰垂於河邊。此景並非不美,卻實在是淒涼。楊柳想起起這名字時候那人的話,楊柳就是要隨著風飄蕩的,不知何時就要飄到別處去了,無根,命難長。
歐陽暮丹與她說:袁葉離很好。
他喜愛她的一切,縱然城中有名的女子就站在身前,他也未看過她一眼。楊柳走近墓穴,碑上歐陽暮丹四字尤其清晰。楊柳漂泊流離,卻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悲傷。她在墓碑前坐下。
她半生中有過不少後悔事,但惟有一件是最後悔的。她冷笑:“至死都沒碰過你一下,真是遺憾。”
她喚:“燕兒?”
燕兒應聲走出,手上的一個竹籃。她將籃子中物件遞給楊柳。一碟牛肉置於墓前,楊柳擺好酒杯提起酒壺。“來,我敬你,車前將軍。”酒水澆在地上,染濕了黃土地與晶瑩剔透的酒杯。她舉杯一飲而盡,隨後靠在墓上笑出聲來。
無人回應,她卻獨自飲得開懷。直到酒壺空了,她才扶著石碑站起身。楊柳陪的客人太多,到得如今,她再也不會醉。
她真想醉啊。
燕兒猶豫不安:“小姐……”
楊柳回頭,看著這個的墓穴。並無人知道,華佳琪與歐陽暮丹一般,下了情蠱,卻終究不能與死的人同穴而葬。情蠱情蠱,與其說滿足了世間求愛而不得的人,不如說是一個解不開的詛咒。
楊柳笑了,笑容英姿颯爽,足以傾城。“燕兒,我們回去吧。”
此後袁葉離與衛晟雲來這墓前拜祭時,都會瞧見墓碑被打掃幹淨,擺著一束黃花,卻不知是誰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