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斷崖還不算十分厲害的,並非那種一看就知是懸崖峭壁的地方,而是斜著的。袁葉離感覺暈眩,有什麼扯破了她的衣裳,很銳利的東西在大腿上一刮而過,就在她心跳拚命加速時,袁葉離總算停下來。

她一陣暈眩,天旋地轉,完全沒辦法控製自己的呼吸。

因為本能,她的眼睛是緊閉著的,她隻能這樣躺著,胸中有嘔心氣悶之感。她感覺不到周圍有什麼,隻有身下的雪,讓她覺得好冷好冷。頭痛極了,全身上下都因為翻滾而隱隱作痛。

她不想睜開眼。

不行,她一定要睜開眼。

袁葉離心中絕望,等得做好心理準備,她才能睜眼看看自己身處環境。天空是一片霧茫茫的白色,看不到樹枝和葉,她拚命掙紮,可是雙腳沒有力氣,隻能看到多一點的東西。她瞧見自己右手邊上就是滾下來的斷崖,一路上能看到痕跡。她的衣服全都穿著,但已經破破落落,因為他們替袁葉離擋住了一部分的傷害。身下好冷好冷,她一定是躺在雪堆之中,凍得皮膚快要發麻了。

馬車呢?

馬車在哪?

要深吸一口氣,袁葉離才能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往其他地方看。這樣一看,她心中驚詫,若不是還存著一絲冷靜,當真要掉下去。她身在一處小小的平台上,隻要稍加挪動,就會落入懸崖更深的地方。

袁葉離感覺腿在發抖,她隻能將自己盡可能的往邊上挪。——光是聽著崖下的呼呼聲,已經能想象出,車夫和馬車此刻是怎樣的慘況,恐怕粉身碎骨尚不足以形容。懸崖邊上開著一朵美麗的紫色花朵,卻無人去摘它。

她往左右看,卻隻在懸崖比她高一點的地方,看到一處洞穴。剛剛袁葉離抓著的植物還在,她看看手中破落的藤曼,它纏繞在一處樹枝之上,唯今之計,隻能是抓著它,往上攀升了。

袁葉離捏捏自己的腿,讓它恢複知覺,隨後,孤身一人,往上爬去。

那洞穴離袁葉離並不遠,距離隻比她的手臂長上那麼一點點,可是山上石頭那樣多,她很難找到抓住的點。一個不慎,就要去為那紫色花朵陪葬。

袁葉離不是個冒險者,她還不想死。她抓住一塊石頭,差些手滑,幸好另一隻手抓得夠緊。就這樣,她慢慢地兩隻手交替,引體向上。身上穿的衣服太多,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重。

已經沒有手套,她的指尖凍的發麻,她能感覺到自己腳下空空蕩蕩,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握在這一小段距離之中。

一旦落入深淵,就是萬劫不複。

這世上有個詞,叫善泳者溺。

終於努力再努力,袁葉離抓住懸崖裏頭的土地,五根手指死死地陷進去。她的指甲覺得好痛好痛,可是比這痛楚更清晰的是恐懼和興奮,她很有可能馬上就要死在這裏了,但她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可以嚐試。

袁葉離沒有看見的是,她的指甲已經開始斷裂出血。

她覺得可以了,於是一下按住洞穴地麵,半個身子到了洞穴中。隻剩下下半身。她未曾有過這樣的經驗,雙腳不停在空中踢著,終於她才懂得挪動上半身到哪洞穴更深處。她緊緊地環抱著自己,確保自己還活著。

這洞穴很大,深處極黑——她看不清。

袁葉離這時候才發覺,她的大腿上有一片被尖銳石塊割開的傷口,腳已經扭到了,袁葉離感覺疼,隻是因為時間尚短,未曾現出淤青來罷了。身上的衣物此刻隻剩下保暖作用,不戴飾物是對的,因為在這種環境下,珠寶能發揮出的作用是零。

白鷺尚且在山下,車夫和馬車已經死了。莫論找到大夫,她能否回家,恐怕還是個問題。

這洞穴在斷崖之中,有大風刮過,發出陣陣呼呼聲。她覺得前所未有的清冷。她回頭,看到山洞中極深極深的路,連歎息都似乎有些多餘。

她扯下自己身上的布,將手帕拿出,緩緩擦著傷口,那傷口能看到扯著藤曼所留下的痕跡,帕子太幹,擦到皮膚上,隻是更添了一層痛楚。她無法,隻能到外間摸一把雪,用以清洗傷口。雪水滲透入帕子,但也隻是另外換了一種痛法,因為水沾到傷口的話後者會痛起來,可是袁葉離不得不將傷口洗淨,因為如果不洗幹淨後果隻會更慘。

她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摸索著往黑暗的洞穴深處走去。